第一七零章:割袍【为舵主苍雪洗剑加更】

平舒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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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细节被两人同时注意到。

    他们探出头去看,只见一个衣着平常的男子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酒坛边沿,坛中的酒甚至都没洒出去,而坛下,是已经吓傻的小童。

    小童睁着大眼睛看向男子,茫然不知。

    一个粗布妇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孩子,连连跟男子道谢,一边狠狠给了孩子一巴掌:“让你乱跑!”

    哇地一声,孩童哭了出来。

    男子不语,也没有向上看,只是将酒坛子放在地上,慢慢走开。

    秦无疆浑身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与曹彧对视一眼,都松口气。

    这要是伤到孩子,即便他们是无心之失,也一样会愧疚。

    周遭看热闹的人见男子离开,才茫然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谁看见啦?”

    “这样的身手……”秦无疆喃喃,连脸上的伤也忘了疼。

    “是个人才。”曹彧蹙眉接话。

    秦无疆盯着地上分毫未洒的酒坛,回望曹彧:“我不能。”

    曹彧默契摇头:“我也不能。”

    二楼到一楼才多高的距离,要赶过来还要准确地抓住边沿,这等速度身手,怕是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这等身手,还是这个年纪,”曹彧和秦无疆对视,异口同声吐出一个名字:“慕郎。”

    这下,两人都觉察到气氛的尴尬。

    秦无疆别过头去,望着慕郎离开的方向,忽然入神低声自语:“他上次来长安,突厥奇袭庆安,是两国交战的大事,这一次……难道又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曹彧脸上一僵,盯着秦无疆阴晴不定的脸若有所思。

    大事。

    长安城里,哪件事不大。

    但秦无疆现在要做的,一定是件大事。

    曹彧忽然出手想按住秦无疆,却堪堪抓住秦无疆的袖子。

    秦无疆心里一暖,曹彧太了解他了,可嘴上却凶狠喝道:“放手!”

    “你追他做什么?”

    曹彧不肯撒手,两人过了两招,却是不分胜负。

    秦无疆急躁地看着慕郎远去的方向,又看向曹彧,忽然一翻手拔出靴子里藏着的金匕首。

    风花误惊呼一声。

    曹彧心里一凉。

    他没有躲避。

    秦无疆要刺,就让他刺好了。

    便是要他这条命又如何。

    “咔嚓”一声,秦无疆割断一截袍子丢在地上。

    “姓曹的,小爷今日同你割袍断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逛我的花柳巷,我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许管我的事!”秦无疆厉声吼道,“还不放开我!”

    曹彧猛地睁眼,手臂上青筋暴起,攥得秦无疆生疼。

    秦无疆却趁着他失神,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窝,整个人兔子似得顺着窗跳出去,沿着街道飞奔,寻找慕郎踪迹。

    “秦无疆!”曹彧攥着那截布,双手狠狠砸在窗框,犹如猛兽嘶吼。

    “世子爷息怒,二哥哥他绝不是有意的,他一定有自己苦衷。”风花误急忙替秦无疆辩解。

    曹彧扭头看她,双目通红。

    “世子爷,我替二哥哥像你赔罪,”风花误屈膝便跪。

    “阮姑娘,”曹彧伸手拦住她。

    风花误浑身一个激灵,头别向一旁,“世子爷唤错了,罪妾是……风花误。”她声音苦涩,低着头。

    曹彧没应,只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世子爷,”风花误抬头,又低下头应了声是。

    曹彧盯着攥在手里的袍角,又忍不住磨牙。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风花误屈膝恭送:“世子爷慢走。”

    再起身,她眸中燃起熊熊火焰。

    “木生……”她磨牙。

    秦无疆为了她能和曹彧翻脸,可见木生在他心里的位置。

    “我已经只剩二哥哥了,你却连他也要夺走。”风花误面无表情,走出房门,细白的手指攥得咯吱作响。

    “那就别怪我了。”她微微偏头:“今天早晨是谁家递了帖子来?”

    “是昌平侯老夫人过寿,教坊司那边想请小姐献舞。”子语说,“您一贯是不肯的,时间又紧就在今晚,奴婢正要替您回了。”

    风花误摆了摆手:“不,就说我答应了。”

    “啊?”子语一怔。

    风花误微微扬起下巴,“我答应了。”

    “小姐,这昌平侯老夫人和善是多少小姐的簪者,长安世家的贵小姐怕是都要去,您若是去献舞……”子语抿了抿嘴唇。

    她是知道的,风花误当年也是这长安城中的一位贵女。

    虽然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但如今再和同代的贵女们相遇,怕是难堪。

    “无妨,谁还记得我呢。”风花误面无表情,“我只是长春苑一个低贱的女妓,风花误罢了。”

    “小姐快别这么说了。”子语劝道。

    风花误摆摆手:“我没事,你去应了吧,然后……”她耳语吩咐几句,子语连连应下。

    另一边,曹彧出了长春苑,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秦家。

    “打听不到?”曹彧蹙眉,手指捻着袍角。

    “是,秦家上下口风很紧,对方谦和沈姑娘两人的事只字不提。”陆峥应道。

    曹彧手指敲了敲:“问题果然出在他身上。”

    他是君子,践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规矩,但他不是傻子,庆安县时闹出那么多事,秦无疆上蹿下跳,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秦无疆闹着要跟他决裂,割袍断义,不过是不想牵连到他。

    因为他身上背负的,可不止是曹家上下性命,还有曹家军的辉煌。

    曹彧是个明白人,他跟秦无疆兄弟多年,默契十足,秦无疆怎么演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只是他还没想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让秦无疆怕了。

    “世子爷,夫人派人来提醒您,别忘了今晚赴昌平侯府的寿宴。”小厮进门提醒,曹彧正深思,摆手示意他退下。

    “打听到了,世子爷,方谦走了。”陆峥又登门禀报。

    曹彧肃容:“只有他一人吗?”

    “是,沈姑娘没跟着出来。”陆峥道。

    这次曹彧明白了,不是秦无疆怕,是秦家怕了。

    “秦家是后族,太傅位高权重,什么能让秦假怕成这个样子。”曹彧百思不得其解。

    陆峥见状犹豫一下,又说道:“世子爷,这消息……是表小姐身边的丫头告诉我的。”

    曹彧扬眉:“昭宁?”

    “是表小姐,表小姐现在就在夫人房里,说是给夫人送新绣样。”陆峥道。

    曹彧起身出门。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