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划掉

平舒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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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彦和郑安侯一行擦身而过,他面容平平,没有引起郑安侯的注意,但那妇人露出的衣领却引起了慕清彦的注意。

    因为历代的嫡公主都要下嫁辽东郡王,所以在柳后诞女的消息传来后,他的娘亲便亲手绘了花样送到绣娘,让她们用辽东独有的织绣手艺做了九匹缎子上供长安,算是给小公主的见面礼。

    而另外九匹,则由他娘亲亲自裁缝,制成他从小到大的数套中衣。

    娘亲绘的花纹,便是一角,他也不会记错。

    慕清彦回身,郑安侯等人已没了踪迹。

    辽东的贡品也不是寻常人可得的赏赐,而且过了十五年还穿着,看来,这是先皇后身边的旧人了。

    和郑安侯纠缠的柳后旧人,还要登大道宫的门。

    真是诡异。

    慕清彦是聪明人,当初柳后之事他早有疑惑,如今正是解惑之时。

    “无辜受克,总要予你些补偿。”他说,没有半分犹豫,撩袍回身。

    大道宫的山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法事刚启,热闹非凡。

    道衍亲自露面主持法事,让百姓们的情绪更加高涨。

    这可是皇帝都奉为仙师的道衍道长。

    虽说他们这是盲目信奉,但祈福之心却是虔诚。

    慕清彦穿梭在人群中,他没有忌讳平民百姓的粗俗低贱,被那汗臭味包裹,面上也没什么变动。

    他就这么施施然进入人群之中,周身清淡的香气若有若无。

    郑安侯的轿子自然不用和百姓们挤来挤去,很快有人清场,山门前的道士通禀一声,便放行。

    慕清彦确定他们进了山门,回身转到一侧。

    那是一片高耸的山岩,他抻了抻垂下的树藤,借力一跃,双脚踩在山岩上迅速攀上岩顶,在林中穿梭,远远跟着郑安侯一行。

    山下,小道士竖起一手向郑安侯问安:“师傅说请侯爷在偏院稍后,”又转向那抱孩子的妇人:“请女善人跟贫道来。”

    妇人有些惶恐地看着郑安侯。

    郑安侯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抬下巴:“还不跟着小道长。”

    “是,是。”妇人抱着孩子跟上,那婴儿又开始啼哭。

    妇人摇着孩子晃晃悠悠走进一间偏殿。

    郑安侯也四望一周,使了个眼色让手下跟上,自己则去大殿祈福求签。

    慕清彦从后墙跃入道宫,走到妇人所在的偏殿。

    殿中香火气熏得婴孩啼哭不止。

    “殿里不得喧哗,还请女善人将孩子交给贫道再行入内。”小道士说。

    妇人下意识躲闪,但看到小道士面容和善,又迟疑着将孩子交给他,“道,麻烦道长了。”

    “女善人客气了。”小道士抱着孩子,站到大殿台阶之下。

    妇人深吸一口气,走进大殿。

    慕清彦坐在大殿后那株槐树上,一道银丝射破窗纸,另一头则是漏斗状的银铃塞在他耳中,帮他将殿中声响听得清清楚楚。

    殿中只有妇人一个,在灵牌前叩头。

    “娘娘,奴婢给娘娘叩头了,您的公主没死,您的公主找到了。”妇人带着哭腔说道。

    窗外的慕清彦顿时浑身一僵。

    ……

    另外一边,郑安侯求到一枚大凶。

    “富贵险中,一着不慎,旦夕皆尽。”他将签纸攥成一团。

    不是险中求富贵,而是富贵落险中。

    “都是那该死的宋宜晟。”他磨牙。

    若非宋宜晟跟他玩心眼,偷藏了那份账簿,也不至于有今日的险境。

    不过这样也好。

    只要熬过了这一次,让郑贵妃登上后位,就算是大局已定了。

    “宫里头怎么样了?”他问心腹。

    心腹上前:“最新口信,公主殿下似乎很反感,娘娘正在说服,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

    “说。”

    “大选的事已经定了,陛下今儿一早宣布的,由贵妃娘娘主持,秦妃娘娘辅佐。”

    “秦妃,哼,又是太后的主意吧。”郑安侯冷笑。

    这一点,他们兄妹可以说是想到一块去了。

    每每有什么大事,太后必定要把自己的侄女推上去露一露脸。

    何况秦妃还诞下了乖巧可爱的九公主,皇帝少不得要给她两分脸面。

    这秦家,真是树大根深呐。

    “让贵妃娘娘注意着,秦昭宁的名字一定在采选的册子上,到时,先秦妃一步从秀女中勾上,别叫秦妃抢了先。”

    给皇子选妃,一贯都是从选中的秀女里挑,只有王公大臣的子嗣才会从落选的秀女里自行选配。

    只要勾中,事情就算成了。

    “是。”

    “哦对了,”郑安侯冷笑,“别忘了提醒贵妃,好好‘关照’一下庆安县主。”

    心腹点头,一道派人传了口信进宫。

    同一件事也传到了秦家。

    秦昭宁第一时间来到书房。

    “知道你来的意思,已经让人递了话,你姑姑主理,会在第一时间划掉你的名字,让你落选。”秦太傅安抚。

    “多谢祖父。”秦昭宁舒了口气。

    看来祖父也拿定了主意。

    如今的秦家还是大楚望族,只要他们肯争,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对了,”太傅招手,有嬷嬷捧着托盘上前。

    秦昭宁看过去。

    嬷嬷掀开盘上红布,露出一枚金镶玉的血玛瑙镯子。

    “这是?”秦昭宁不解。

    嬷嬷屈膝解释:“恭喜小姐,这是太后娘娘刚送来的赏,是赏给小姐您的。”

    “给我?”秦昭宁看向老太傅。

    太傅点点头:“我已经替你收下了,明日祭天结束,你记得入宫谢恩。”

    秦昭宁眼前一亮:“是,多谢祖父。”

    “嗯,”老太傅挥挥手让她退下。

    听春替秦昭宁接过托盘,主仆回到绣楼。

    秦昭宁对着阳光端详玛瑙,发现当中有几丝裂纹,顿时眉头一皱。

    太后虽是她姑祖,但已经远了几代,赏赐她的东西也有数,怎么今日突然赐下镯子,还是碎过再粘的。

    “赶紧去打听一下,看这镯子是个什么来头。”秦昭宁催促。

    没多久,就见听春急火火跑进来。

    “小姐,小姐您猜这镯子是怎么回事?”听春眼睛里都投着喜气儿。

    “怎么回事?”秦昭宁心提起来。

    “这是长公主要给未来媳妇的礼!”听春说。

    秦昭宁此生第一次失手打碎茶杯。

    “当真?”

    “千真万确!”听春兴冲冲:“这是昨儿宫里发生的事,若不是今天太后娘娘派下赏赐,咱们府里还不知道呢。”

    听春语速奇快,将事情说了一遍。

    “舅母最要脸面,”秦昭宁笑了,“乐阳公主,是不可能嫁入曹家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