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佳期

梨花落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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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何子岑做了帝君,他与陶灼华依然处处受人牵制。

    最后何子岑请得德妃娘娘以太后的名义下旨,也只得封陶灼华为宸妃,赐居旧居青莲宫中。后宫无人与之争宠,只是大阮中宫之位依然虚悬。

    有满足、也有遗憾。前世的她与何子岑彼此都小心翼翼经营着这份看似辉煌的恋情,其实却是烟花易冷、琉璃易碎。因为不曾完全打开心扉的两个人,都对对方有着多多少少的隐瞒,那份感情纵然再真也无法圆满。

    陶灼华怀旧畅今,瞧着几十只托盘上头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还有各色锦缎布匹,便能查觉得到黄氏一片苦心。她拿手绕弄着嫁妆担子上喜气盈盈的小银祼,瞧着满眼的琳琅满目,禁不住满心感激。

    将一缕被风吹乱的丝发重新笼至鬓前,陶灼华冲着黄氏轻轻下拜:“舅母,灼华何其有幸,有您与舅舅这样的亲人。”再转身陶春晚,陶灼华实心实意说道:“表姐,难为你这样处处替我费心,灼华真是十分感激。”

    “一家人说得什么两家话”,黄氏拿了块软布,轻轻擦拭着第一只托盘里仁寿皇帝赐下的那尊尺许高的羊脂玉观音大士像,慈爱地说道:“都说甥舅是隔不断的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这做舅母的没有多大本事,便尽自己的能力替你预备齐整,只望你往后的日子平安顺遂。”

    陶春晚的性子最是雷厉风行,并不晓得陶灼华此时感慨良多,只风风火火催促道:“莫说这些酸话,瞧完了便赶紧回去预备着七大姑八大姨的人过来给你添妆。幸好咱们家的亲戚不在,若不然今日陶家的门槛还不晓得要怎么被磨光。”

    “你这丫头便是牙尖嘴利,阿西平日也不晓得管管你。”黄氏佯怒地拿帕子去甩女儿的额头,却又冲陶灼华说道:“灼华,舅母是个粗人,比不得你母亲识文断字。若有哪里预备得不周,倘或你哪里不喜欢,一定要提点舅母。莫叫太子殿下瞧了不像,白白给你丢了人。”

    几句话说得陶灼华泪盈于睫,忍不住便将头埋向黄氏怀中。三人尚未走到陶灼华的闺房,便有婢子匆匆忙忙过来传话:“夫人,表小姐、大姑奶奶,清平候夫人领着府上两位姑娘,约着一班诰命夫人与姑娘们过来,说是替咱们表小姐添妆,马车已经进了门。”

    清平候夫人是何子岑的姨母,亦是候门权贵,慌得黄氏忙道:“了不得,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先去垂花门迎人,春晚赶紧陪着灼华回去换身衣裳。”

    三个人兵分两处,陶灼华回房匆匆换了件银红色彩绣金玉满堂的缀珠长帔子,黄氏便陪着清平候府人等四五位诰命有说有笑地进了门。

    各府里来的姑娘们三三两两随在自家长辈们身后,有与陶灼华相熟的便上来寒暄,有些并未见过的便往旁边一站,等着旁人为自己引见。

    清平候夫人与陶春晚和陶灼华都是旧识,其余的几位公府夫人或有见过、或有并不熟识,清平候夫人便一一向两人引见,自有婢子前来奉茶,又是一番契阔。

    晓得今日陶府必定宾客盈门,清平候夫人与一众女眷并未久坐,搁下为陶灼华添妆的花梨木填漆鎏金匣子,说了几句话便与众人笑着告辞,却又极为熟络地握着陶灼华的手道:“明日一早姨母便过来替你梳头,欢欢喜喜送你出阁。”

    陶灼华敛礼谢过,娇羞地送清平候夫人出门。这一拨人尚未走出院子,又是胡尚书夫人与孙将军夫人等几位连同府上的姑娘们也到了陶府门口。

    陶灼华如今与孙含珠将成妯娌,两人见面格外投契,不觉多聊了几句。两位夫人与孙含珠等尚未告辞,又是木昭仪并几位与德妃娘娘交情甚笃的妃嫔莅临。

    任理陶灼华出嫁轮不到她们这些做长辈的前来添妆,只管在陶灼华敬茶时预备打即可,偏是木昭仪从德妃处受惠,自然高看陶灼华一眼。她领着娘家的侄女做幌子,亲亲厚厚替陶灼华添了笔妆奁。

    这一天陶府里果真人如流水般络绎不绝,黄氏与陶春晚迎来送往,真真裙底生风、脚不点地。几个人一直忙到渐近黄昏,才终于送走了最后几位外客,一家人关起门来吃陶灼华出嫁前最后一餐娘家饭,又热热闹闹送她回房。

    瞅着搭在熏笼上刺绣繁复的大红龙凤呈祥月华锦的霞帔,陶灼华贪恋地轻抚着上头明黄缀珠的彩线刺绣,露出欣慰的笑容。

    前世里无缘穿过的大红与明黄,今生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她与何子岑从前的举步维艰即将就此带过,无论是他们两个、还是整个天下,海晏河清的好时候已然指日可待。

    黄氏只怕陶灼华睡不安生,明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嫁,早早便将她摁在了榻上,另指了两个丫头好生值夜,吩咐茯苓也早早睡去。陶灼华听着外头更漏鼓残,想着一觉醒来便能与何子岑见面,这一觉却极为香甜。仿佛在阖上眼不多时,便被黄氏轻轻拍打着唤醒。

    “灼华醒一醒,已是四更天了,快起来沐浴更衣,舅母要去前头迎着清平候夫人,估摸着一会儿功夫太子东宫里便要来下头面,可不能再睡。厨房里已经预备了燕窝粥,这便使人给你端来,好歹吃上两口”。

    黄氏几乎一夜未眠,却依旧精神饱满。她今日着了件朱红色滚着金边、绘绣万事如意纹的云锦长帔,头上别着一只金灿灿的缠枝嵌玳瑁梳篦,宽眉细目精心描画,比素日里添了几分华美。

    陶灼华睡眼蒙松地应着,便被娟娘从榻上一把捞起。人还在懵懵懂懂,又被茯苓与菖蒲簇拥到了妆台前。陶春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她的额头两下,待拿冷水帕子替她净了面,陶灼华这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水到渠成之际,终于迎来了她与何子岑的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