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应对

梨花落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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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云漫卷,似是层层积雪,又似是千叠浪花。

    陶灼华推窗望去,唯有彤云密布,方才的好心情被苏梓琴最后几句话所感,已经荡然无存。扑面的夜风既冷且烈,拍打着她的心弦,母亲临终的那一刻历经两世,依然清晰而又痛楚。

    此时宫门早便下匙,若持着长宁宫的牌子到也能顺利出去,只是难免引人注目。陶灼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着对策。

    姑且不论苏世贤的话中有多少真心,只要李隆寿能够出手,哪怕不能成功也可拖延瑞安的行动。她虽然不能将希望全然寄托在二人身上,当可推断瑞安此刻原在西山大营,一时半刻顾不上派人西行青州府。

    眼望遥远的大裕方向,陶灼华轻轻啐了一口。孝有几种,她并不选一味愚昧之意。便是瑞安真要拿陶婉如的骨灰叫她屈服,她也只想百年之后亲口向陶婉如谢罪,而不是由得自己现今便含恨向贱人低头。

    方才写好的信已经拿火漆封好,陶灼华本待要叫和子明日一早送往刘才人处,如今思之再三,便是玄武即刻出动,赶去云门山麓也要十余日的功夫。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玄武当年曾受白虎重创,已然不是当年的玄武,陶灼华自是不愿凭着昔年的恩惠驱策他人,更不愿置这些先帝遗臣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悄然走至一侧供着的佛龛前,在蒲团上安静地跪下,喃喃自语道:“苏世贤,我能信你这唯一的一次么?你辜负了我母亲一生,可能给她做成这一件事?”

    夜风呼啸,自是回答不了陶灼华的问题。她怅然立起身来,笼了笼被风吹乱的丝发,又默默伫立片刻,这才恢复了以往淡然的神情。

    娟娘自是不放心两姐妹这一谈就谈了许久,她一直候在外头,瞧着陶灼华打送了苏梓琴回来,却又将自己关了房中半晌,一直感觉心上惴惴。

    只瞧着陶灼华开门出来,娟娘才小心翼翼瞅着她的脸色问道:“小姐,她没有难为您吧?您怎么瞧着不大开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娟姨,不是同您说过苏梓琴此时是友非敌么,你大可放宽了心”。陶灼华将情绪掩饰得极好,她深知若是娟娘晓得瑞安要整幺蛾子,除却每日牵肠挂肚,根本于事无补,便故意不提此节,只冲娟娘微微笑笑,示意她放心下去歇着。

    德妃娘娘派去的掌事姑姑一路尽职尽责,一直将苏梓琴送去馨馥宫中,又在周遭四处巡视了一番,再嘱咐值夜的人多多警醒,这才回来复合。

    彼时德妃娘娘正在沐浴,掌事姑姑便求见了绮罗。此时离着吉庆宫的晚宴结束已然个把时辰,绮罗瞧了瞧外头的夜色,不觉有些诧异,问掌事姑姑道:“不是说两姐妹没什么话说么?怎么这一坐便坐了这许久?”

    掌事姑姑恭敬地回道:“正是,奴婢们被人领往茶房里奉茶,只说是大裕的皇后娘娘娘有些话与灼华郡主说,这一等就等到了如今。奴婢方才已然送下皇后娘娘芳驾,也嘱咐了值夜的人,特意来向德妃娘娘复命。”

    绮罗便点点头,随手拿了个荷包打发掌事姑姑离去。再进来时,见锦绫正拿着犀牛角的梳子沾些桑葚茉莉花水替德妃娘娘篦头发,便冲德妃娘娘笑道:“两姐妹瞧着感觉到好,这一聊就是个把时辰,可见外界的传言都不可信。”

    德妃娘娘换了件蔷薇淡紫的飞银覆彩寝衣,她斜斜转过身来,从妆台上的菱花镜中映出姣好的容颜,闻言只是微微笑道:“眼见都未必是实,何况你从前只是耳听,管人家姐妹的事情做什么。”

    只为苏梓琴这一趟来得突兀,德妃娘娘才暗自吩咐琦罗几个多多留意。两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并不了解,也不能妄自揣测。

    见绮罗与锦绫都垂手作答,德妃娘娘又冲她们笑道:“多不事不如少一事,她们两个和平共处,本宫这里才好交差。若不然一个是新晋的波斯公主,一个是大裕的皇后,到本宫偏帮哪一个才好。”

    长宁宫里主仆忙碌了一日,如今方才偃旗息鼓。德妃娘娘说了几句话,不觉便有了倦意,她搭着锦绫的手走至榻前,不多时便入了梦乡。

    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要过小年。

    打从陶家来了大阮落户,这几年皇恩浩荡,德妃娘娘都是允了陶灼华出宫去过。今年只为着苏梓琴在此,德妃一大早便打发锦绫过来青莲宫问问陶灼华,她是要与苏梓琴一同留在宫内,还是依旧要照着旧规矩出宫。

    陶灼华自然是挂念着陶府里舅舅与舅母一家的其乐融融,还要借着这个机会去一趟刘才人府上,便向锦绫含笑道:“锦绫姐姐先回去禀报娘娘,就说灼华今年依旧是出宫,待我问一问皇后娘娘可愿同行,稍后再去长宁宫亲口回复娘娘。”

    若说两姐妹有几句私房话说,到还情有可原。想那陶家只为避瑞安之祸,这才从大裕躲到大阮,锦绫再不想陶灼华还有领着苏梓琴同往陶府的打算。

    她越听越是稀罕,脸上便挂了几分异样的笑容,冲陶灼华屈膝回道:“那便有劳郡主稍后再跑一趟长宁宫,唯有您这里定好了,德妃娘娘那边才好安排。”

    要请苏梓琴同往陶府,是陶灼华方才临时兴起的主意。只为昨夜里苏梓琴情真意切,提及前世与陶氏姐弟的一段情谊。

    今生无缘再做知己,便只是从远处守望着对方,大约也是苏梓琴的一点庆幸。因此陶灼华才动了这样的想法,只不晓得苏梓琴愿不愿意同行。

    外头早是碎屑纷纷,又落了一地的琼脂。陶灼华换了木屐,再披了件珍珠白的狐裘鹤氅,便带着茯苓来到馨馥宫寻苏梓琴说话。

    苏梓琴已然用过早膳,正捧着卷琴谱倚坐在暖炕上读得津津有味。

    听了宫婢禀报陶灼华来访,再瞧着她神情淡然地走进来,便晓得对陶婉如之事她已有应对,苏梓琴便就不提,只叫沉香等人斟茶,再摆几盘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