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糖瓜

梨花落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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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是人非,玉屑随风,又是琼瑶匝地,花墙似是长得一眼望不见头。

    苏梓琴远远望去,风儿卷起陶春晚身上披风的一角,露出里头浅桃红绣着月白色散枝花的锦裙。艳若桃梨的女孩子将为人妇,明眸间那幅顾盼飞扬的神态在前世的她身上从未出现。

    霓裳红妆,明眸璀璨的陶春晚浑然不晓得自己前世经历过怎样的哀伤,她眼波如水,从苏梓琴身上悄然掠过,再定格到陶灼华的身上,暖暖的笑意便就灿烂绽开,如花树的盛放。

    “灼华,你可来了,我与母亲已然等了许久。”陶春晚亦嗔亦怒,却连忙将暖着的手炉递给陶灼华,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却故意弃苏梓琴于不顾。

    直待黄氏悄然拽了一下她的衣衫,陶春晚才不得不回过头来,随着黄氏敷衍地冲苏梓琴行了一礼,唤了句:“皇后娘娘”。

    没有了前世的记忆,陶家人对自己这幅态度是在情理之中。苏梓琴此刻只愿故人安好,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伤。她落落大方地受了黄氏与陶春晚的礼,笑容依旧似云锦般堆砌:“夫人,陶姑娘,我今日不请自至,来得实在有些冒昧。”

    瞅瞅无人注意,陶春晚鼓着腮梆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天底下竟还有这种无情无趣之人,明明晓得自己不受欢迎,却还要来坐什么冷板凳。

    黄氏自是不能抹了陶灼华的面子,只堆着和煦的笑意,冲苏梓琴微微欠身道:“哪里,皇后娘娘大驾光临,陶家蓬荜生辉,快请您进里间说话。”

    苏梓琴便含笑点头,吩咐沉香等人将带来的礼单子呈上,黄氏依礼道了谢,随手便将礼单子递给了管事嬷嬷,显见得并不放在心上。

    从前只晓得陶家泼天富贵,苏梓琴以后商贾出身的人家必然多些铜臭气,到诧异何以陶氏姐弟那般清静无染。如今见到陶家普通丫鬟婆子的行事,苏梓琴这才觉竟是大家族的百年底蕴,恍若含着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内涵。

    黄氏含笑往里让,众人这才在丫头、婆子们的簇拥下一同进了正屋的暖阁。

    陶灼华早便打点了年礼送来陶府,今日到不用多此一举。她只命茯苓打开包袱,寻出何子岚托她送来的桌屏呈给黄氏,道是六公主今日要参加宫里的团圆宴,不能随着她同来,特意给黄氏捎来了节礼。

    苏梓琴冷眼瞧着,陶灼华在大阮宫中实在泾渭分明。她与德妃娘娘和木昭仪等人交好,早将谢贵妃连同叶蓁蓁一派弃若敝履,却不晓得明明何子岚前世与瑞安有些交情,她却依旧对这位神秘的六公主青睐有加。

    黄氏却只是瞅着桌屏上那春夏秋冬四时一年景的花卉赞不绝口,她手指轻抚着何子岚绣出的那几簇桃花娇酡的嫩蕊,一叠声地夸赞她的手艺精巧。

    因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黄氏也不忌讳,便轻叹着说道:“那么好的模样性情,偏从小就没个做母亲的疼惜。堂堂的金枝玉叶,身上却没几件像样的好东西。我这里私心瞧着,吃穿用度到不及你们姐妹多矣。”

    苏梓琴前世里曾在芙蓉洲与何子岚打过几回照面,对那个不阴不阳的女子实在并无好感,听得黄氏极尽唏嘘,她心底的诧异便更泛滥。

    听得陶灼华与陶春晚都连声符合,苏梓琴也只是略赞了两声何子岚的手艺,敷衍地笑道:“夫人与六公主相熟么?听您的意思莫非她是个可怜人?”

    黄氏便低低婉叹道:“相熟到说不上,她不过是随着灼华过府,略见了几回。我也只是瞧她手下有些针线功夫,猜得她事事都需亲力亲为,所以有些感慨。”

    有苏梓琴在座,大伙儿说起话来总是多些拘束,陶春晚才不顾什么礼节约束,只推说是与陶灼华一同更衣,拖着她去了里头的套间说话,半日也不见出来。

    黄氏身为主母,自是不能似女儿那般随意,只得吩咐丫鬟重换好茶,再摆些果品点心的攒盒,殷勤招呼苏梓琴莫嫌陶府简薄,略尝一尝新出笼的糕点。

    昔日阶下囚,今朝堂上人。苏梓琴望着眉眼婉约间隐含贵气的黄氏,由衷庆幸她如今亦是苦尽甘来,前世悲惨的记忆没有留下一丝印记。

    方才的礼单子上有单为陶春晚预备的几样首饰,是她依着从前陶春晚的喜欢精心挑选。如今趁着女娃儿不在,苏梓琴便向黄氏略提一提。

    “明年陶小姐的好日子,我大约无缘亲见。今次随着灼华姐姐过府,除却给夫人请安,再便是替陶小姐添妆。方才那礼单子上列的明白,有几样东西是单给陶小姐的,请夫人莫显简薄。”

    怨有头、债有主,纵然瑞安在陶家人乃至陶灼华的身上都上不可饶恕的错误,究其因果,也与苏梓琴没有多少关系。

    想陶灼华被苏世贤接入陶府的那一年不过是十岁的稚龄,苏梓琴更比她小着一岁。从前两个女孩子之间有些嗑嗑拌拌的口角到也正常,尤其是如今听陶灼华的意思,苏梓琴已然站在瑞安的对立面上,就更不该是陶府的敌人。

    黄氏连声谢过她的好意,对于陶春晚这样明明白白地讲爱憎写在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她扬声冲里头唤道:“你们两个好了没有?春晚,皇后娘娘特意给你添妆,还不快出来谢恩。”

    重新换过衣裳的陶春晚经不住陶灼华的催促,两人一同挑了帘子出来。陶春晚依旧是敷衍地谢了苏梓琴的好意,并不关心她给自己添了些什么嫁妆。

    午饭是摆在暖阁里,黄氏一再请苏梓琴上坐,苏梓琴推辞道:“今日既是随着灼华姐姐来此,便只是个家宴。夫人您若一定要如此客气,便是嫌弃梓琴不请自至了。”

    陶灼华笑嘻嘻推着黄氏坐了主位,她与苏梓琴在两边相陪,陶春晚坐了下首,这才准备开席。席上黄氏又说起晚间的辞灶,命人上了盘新熬的糖瓜。

    彼是陶春晚与苏梓琴芥蒂渐消,她指着糖瓜冲黄氏笑道:“母亲这是心疼旁人吃饭,要先拿糖瓜封咱们的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