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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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才人言笑晏晏,已然恢复了往日冷静的姿态。

    弄清楚了对李隆昌未知将来的担心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刘才人心下大安,开始认真思忖与瑞安的这场战争。她的意思是要给苏梓琴这趟大阮之行再添些彩头,故布些扑朔迷离的疑阵,再吊吊瑞安的胃口。

    刘才人眉心贴的梅花佃娇黄簇簇,映着她眉眼弯弯的笑意,添了些该当属于这个年纪的娇慵。除却额前一缕白发碍眼,到有了几分从前妖娆的模样。

    她掩唇笑道:“梓琴,若是你回去之后告诉瑞安,曾在大阮皇城的街头瞧见个酷肖我的妇人,而且怀中还抱有这么大的幼童,模样与当今陛下有些相像,你说瑞安会是个怎样吃惊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刘才人已换了称谓。有的人穷其一生,纵然每日相对也不过知人知面难以知心;而有的人不过寥寥数言,轻语浅笑间便就能断定是一生的挚友。

    白虎早先已然发现了青龙的踪迹,必定寝食难安。若苏梓琴再发现昔日的刘才人竟然未死,而且身畔还有个遗腹之子,只怕瑞安更坐不住。

    届时瑞安的注意力受这小小孩童的影响,一定会派人前来大阮查探虚实。若能借瑞安之手调出白虎,在大阮将他一举拿下,势必大快人心。

    若是白虎阴险狡诈,此次不能引蛇出洞,大阮这边也肯定会牵扯瑞安的精力。她平日防范对付李隆寿的心思,只怕要放一部分在刘才人这件事上。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以此类推下去,这件事必定能打断瑞安从前的安排,给她制造一部分混乱,说不定还能给郑荣将军蚕食军队制造些良机。

    计是好计,却要祸及刘才人母子的安危。苏梓琴沉吟之间,一时有些两难。

    刘才人墨绿衣裙上的金线熠熠生辉,她笼着鬓前那几丝显眼的华发笑道:“我并不是自表大义,也不是要做无谓的牺牲。一则隆昌虽然年幼,也该为他父皇与兄长的江山出一份力。二则这个院子虽不说固若金汤,却也机关重重。她的人若想渗进来,只怕是难如登天,颇要费一番周章。”

    水越搅越浑,刘才人不想给瑞安丝毫喘息的机会,要让她时刻置身在焦虑之中。人处忧时,决断难免冲动错误,是为兵家大忌。刘才人要看着瑞安怎么机关算尽,却算计了她自己的性命。

    果然是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刘才人笑靥浅浅间的计策颇为老辣。无须再为李隆昌的安危担心,她又会以全部的力量放在与瑞安的对抗上头。

    苏梓琴也不效妇人之仁,她一番认真地分析之后,对刘才人的计策慨然应允,且暖暖笑道:“如此一来,局面更加扑朔迷离。瑞安到要好生思量思量,那携了兵符离去的究竟是您,还是许三许大总管。”

    对于苏梓琴对瑞安直呼其名,刘才人其实有些疑虑。一个做儿女的便是对父母有再多不满,言谈之间须有该有的尊敬。曾在宫中瞧过瑞安与苏梓琴的亲昵,再瞧如今苏梓琴大相径庭的态度,刘才人有些话想问,却是说不出口。

    手指隔着缂丝的锦衣,刘才人轻抚在自己的臂膀之上,隔着层血肉好似能触到昔年深藏的东西。昔年与昌泰帝唱了那出苦肉计,她不昔拿簪子在胳膊上捅了个窟窿,只为替景泰帝藏下一道诛杀瑞安的遗旨。

    层层结痂的伤口早已愈合,却不可避免地留了疤痕,刘才人期待着有朝一日,她亲手拿刀刨开那个伤口,将景泰帝诛杀瑞安的圣旨昭告天下,叫贱人身败名裂。

    两人此次会晤算不得全然开诚布公,起码是打消了刘才人的疑虑,可说是谈得十分妥当。陶灼华一半的心思用在聆听两人对话上头,另一缕思绪却只是围绕着玄武去往榆林关一事,不晓得那件事上会有什么玄机。

    大阮国中仁寿皇帝虽未表态,实则何氏兄弟东宫之争已然到了最后的阶段。

    打从何子岩随着钱将军去了榆林,这段时间军功颇高,在朝中已然积攒了一定的势力。何子岑细水长流,步子虽然是稳健,最近到不及他的风头。

    群臣从开始的寂然不动,到现在隐隐站队,俨然也是两泒分明。如今各为其主,何子岩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不时有朝臣拿着他的军功说话,在仁寿皇帝耳畔吹风。以赵将军为首的一派人物,人虽不在京中,却有奏折时时飞入,将何子岩说得天花乱坠。

    陶灼华前世里一颗心大多放在被瑞安桎梏的陶家人身上,并不太关心国家大事。她遍翻记忆出寻不出有关鞑子入侵的痕迹。

    如今得了青龙等人的提醒,陶灼华只觉得何子岩的军功来得太过容易,对于昌盛将军那几个旧部心存疑虑,也不晓得仁寿皇帝放任两泒朝臣抗衡,并不出声制止,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今次听到玄武已然出面,想来这件事果真有些蹊跷。陶灼华稍稍整理了思绪,又问了几句关于榆林关的事情,预备回宫后与何子岑也通通气。

    正月初五苏梓琴返程,仁寿皇帝除却预备了丰厚的回礼,依旧是派了德妃娘娘高调相送。事关皇家体面,谢贵妃再一次靠边站,脸上终于挂不住。

    她不想失却最后的机会,一大早便讪讪来到乾清宫求见仁寿皇帝,婉转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希望可以与德妃娘娘同往馨馥宫送人。

    从前的是是非非虽然不曾盖棺定论,仁寿皇帝终是对宣平候府愈来愈心存猜忌。鹰嘴涧发现的腰牌上清清楚楚写着宣平候府的字样,如把刀子般诛心。

    坤宁宫旧婢秦嬷嬷声俱泪下,口口声声指正先皇后并非死于天花,而是戕于谢贵妃的算计,宛若一片阴云投影在仁寿皇帝心湖深处。

    他一方面安慰自己婢子人微言轻,这么些年过去早便当不得真。一方面却不时忆及先皇后罹难时的前前后后,总觉得秦嬷嬷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