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黑色是种病

鱼沉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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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桑桑坐在地上,把站着的孟书言轻轻拉进怀里,柔声问:“言言,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说真的,这一刻,她有点看不透她儿子的心思。

    孟书言嘴巴扁着,小眼圈突然泛红,倔强地把脑袋往边上一撇:“我不喜欢她。”

    “哪个他/她?”田桑桑把他的小脑袋摆正,定定地看着他。

    “就是她。”他显得有些激动,“她刚才说妈妈你恐怖。”

    “她不是有意的,童言无忌啊。”

    孟书言摇头,扬声说:“童言有忌。她比我高了点,也比我大。”

    “妈妈不在意的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而且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谦让女孩子。”

    原来儿子不说话是因为她啊。田桑桑心里一暖,轻声哄他。

    孟书言耷拉下脑袋。可是他看着就是不舒服。。。

    田桑桑揉了揉他的小卷毛,低声说道:“以前有这么一段话,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一有人嘲笑妈妈,你是不是都要不高兴?那你要不高兴到什么时候?生活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妈妈宁愿你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也不要你净生气。你生气的时候,他们依然活得好好的,所以你气什么?”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人活着就是斗争,从出生的一刻斗争到生命的终结,她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然而,她不想让儿子因为她的缺陷,有太多的负担。

    “妈妈,你在说什么哦?我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孟书言想哭了,心有千千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田桑桑注视他,微笑问:“所以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孟书言嘴巴一瘪,耷拉下脑袋,小声说:“似懂非懂。”

    “那就慢慢懂……”

    “我知道了。”孟书言忽然道,“他们现在笑话妈妈,再过几年就要仰望妈妈。等他们仰望妈妈的时候,妈妈就不会再理他们了。”其实他不想和小女孩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她有一个温柔的爸爸。

    “没错,是这个道理,儿子你真聪明!”田桑桑亲了亲他的脸颊,“现在还气不气了?”

    “一点点。”孟书言的长睫毛晶莹颤颤。

    “妈妈给你唱首歌啊…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嘿,先吃俺老孙一棒!”

    孟书言咯咯笑了,大概是歌被田桑桑唱得很有喜感。

    不过这一唱,田桑桑就中毒了,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有事无事都喜欢哼歌。她更不知道的是,在久远的未来,她能见证不一样的奇迹。

    ……

    “我哥怎么又上她那儿买东西!”姚芳芳生气地对身边的水莲说道,气急败坏。

    “他笑了……”水莲若有所思地垂眸。还从来没有见到他那么温柔的笑容。

    “小莲,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哥,他那人脾气温和,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姚芳芳并非不清楚水莲的心思,安慰道。

    “你们说什么呢?”徐毅元把徐茜茜放下,对姚芳芳轻轻一笑:“茜茜交给你了,我还有些事情。”

    “表哥你放心去吧,茜茜我看着。”姚芳芳满口答应。

    等徐毅元走远了,姚芳芳弯下腰笑问:“茜茜,手里拿的什么啊?”

    “是黑色阿姨那里买的鸡腿儿。”徐茜茜的杏眼眨了眨,伸出手摇了摇袋子,“姑姑你闻闻,好香呀!”

    “小馋猫。”姚芳芳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抱了起来,“茜茜啊,那个黑色阿姨是不是很黑,又很胖?”

    小女孩有些后怕地点点头。

    “姑姑以前听人说,黑色是一种病。跟黑黑的人在一起,以后你也会变得黑黑的。”姚芳芳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小女孩摇摇头,顿时一脸惊恐。

    姚芳芳继续道:“你还记不记你前几天抓的那只猫,猫身上的跳蚤把你咬得可疼了是不是?那个黑色阿姨就跟跳蚤一样,你靠她太近,就会变黑,还会变胖,到时候变得丑丑,你爸爸就不喜欢你了,知不知道?”

    “姑姑,我不要变黑,我不要变黑,我不要做黑炭!”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啦,害怕地抱着姚芳芳。

    姚芳芳满意地看着徐茜茜的模样,茜茜跟她一向亲,她也喜欢茜茜,因为茜茜的眼睛像极了她,都是圆圆的杏眼,像铜铃一样。茜茜年纪小,对她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小女孩把手里的袋子狠狠地扔在地上,袋子里的东西狼狈地分散开来,沾上了些许的沙粒土屑。

    “茜茜真听话,走,姑姑给你买糖吃。”

    ……

    大半夜的,田国贵摸着黑,从外处回来。

    “桂兰,桂兰。”他偷偷的喊着。

    此时,田家老太太已经睡了,田家二房也没动静。

    三房里亮了灯,门咯吱一下开了,又很快合上。窗子倒映着两个人影,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又隐隐有争吵声。

    “你说你输了多少!?”陈桂兰哆嗦地问,扶着额头,差点要摔到地上。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晃荡,荡在田国贵那闪躲的脸上,“也就、三四百块钱!”

    “也就三四百,到底是多少!?”

    “三百五十八块。”田国贵缩了缩脑袋。

    陈桂兰脸色骤变,拿起边上的衣服使劲抽在他脸上身上,边抽边低声骂道:“田国贵,我咋就嫁了你这么个孬种哩!一晚上你给我输了三百五十八块钱!三百五十八块钱,我就问,一年你能给我们娘仨攒下多少钱!气死我了你这个赌鬼你!”

    “好了好了,你打够了啊!气啥,不就三百多块钱?我今天这手气实在是差,不然我还能赢!”田国贵抓住衣服往旁边扔去,说道:“上回不是给你赢了五百来块回来了吗?你把钱给我,我这就拿去还。彪哥那帮人你是知道的,不还钱,就变着法折腾,咱咋受得了。”

    “不给。”陈桂兰急了,脸上带着刻薄:“这钱是给咱家田恬当嫁妆的,谁也不能动!”

    “那你让我咋整啊?彪哥说了,三天要是还不上钱,就拿咱家田恬来抵!”

    “抵个屁,之前村里人欠钱,都是他找人上门讨的,隔三差五找一次,再不然就把人打成残废,哪里像今天这么霸道,八成就是冲着咱田恬来的。我们田恬是要嫁到城里去的,抵给他,做梦!什么玩意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那边的人,一群混混,开个地方给人摸牌,还敢肖想咱们田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