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八章 各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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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一,备受关注的梁王郭冰溺杀杭州知府康子震一案终于在沸沸扬扬之中有了最终的定案。在此之前,被定性为康子震行为失当,郭冰失守误杀康子震的消息早已为朝廷上下所知晓。这其实引发了朝中极大的震动。

    很多人认为,定性为误杀这是对世人的蒙蔽,是对朝廷上下智商的侮辱。这件案子绝对不可能是误杀。因此,要求复核此案的呼声也水涨船高。但其实,这种呼声并非来自于变法派的严正肃和方敦孺等人,而是另有一股力量在推波助澜。

    实际上,在林家众人勇闯御史台衙门的第二天上午,郭冲便召见了方敦孺和严正肃。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是,皇上和两位重臣在御书房长谈一个多时辰,最终方敦孺和严正肃退出的时候脸上均有释然之色。这之后,便对此案再无任何明示,整个条例司衙门和变法派重要人物也三缄其口,再不对此案发表任何的说辞了。

    很明显,有人不想此案如此了结,所以不断的发酵话题,并且上奏朝廷,提出质疑。然而,郭冲对于此案表现出了坚决的态度,他在初九日的早朝上当众将一叠奏折展示给群臣看。那些奏折全都是密封着的,根本没有拆封。也就是说,郭冲压根也没有去看那些关于此案上奏的折子。但看到关于此案的奏折,郭冲都丢到一旁根本无视。

    群臣心中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圣上的权威无人可撼动。圣上的决定无人可改变。就算那些奏折中声情并茂声嘶力竭的说明了此案对于朝廷法纪的破坏之大,对于上下官员心理影响之恶劣,要求必须查出真相的要求。郭冲全部无视。

    那些上折子的官员倒也不敢跳出来在朝堂上公然上奏。原本他们的意图便是要以此案挑起皇族和变法派的矛盾,在扳倒梁王的同时造成两方的对立和仇恨。现在严正肃和方敦孺压根就没有反对,他们若是公然跳出来说话,岂非反而暴露了本身的目的。

    当然,郭冲也表示,即便是误杀,此次也对梁王郭冰的行为严加惩罚绝不姑息。但在这种情形下,众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对郭冰的惩罚并不抱期待。很多人认为,误杀之罪不会有什么太重的惩罚,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亲王还是亲王,毕竟是和皇上是同胞兄弟,包庇纵容都不足为奇。杀了朝廷命官都能被定为误杀,还能会有怎样的重罚?但也有人认为,能让严正肃和方敦孺闭嘴,认吃这哑巴亏的情形下,皇上必是承诺了严正肃和方敦孺什么。给予了足够的安抚。

    十一日上午早朝上,谜底终于揭开。郭冲宣布了针对梁王一案的最终查勘结果和处罚的旨意。就梁王溺杀康子震一案的最终裁定定性为冲动之下的误杀。对郭冰行为失当,对朝廷命官擅自动用私刑,导致误杀官员的行为,郭冲给出了三大惩罚。

    其一,夺梁王亲王之爵,降为郡王爵位。这个处罚既让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亲王乃第一等爵位,皇室近亲方可授予。郡王则次一等,也非皇族专享。臣子功勋卓著者也可分封为郡王。夺梁王亲王之爵,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除了本身的爵位降低之外,更颇有些亲变疏的感觉在其中。

    其二,罢郭冰剿匪大都督之职,坐镇杭州之权。责令郭冰搬往京城居住,不得于京外居留。

    这一条处罚一出来,很多人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对于了解内情的人而言,郭冰这一次虽然逃过了更为严厉的惩罚,但和夺爵相比,这个处罚才更为致命。

    先皇在世时,为了保护梁王郭冰,任命他未剿匪大都督去杭州剿匪,准许他在杭州开府坐镇。这是极大的恩典。这么多年,郭冰能够安然无恙,便是因为有这道护身符。这也是郭冲一直耿耿于怀之事。他一直想将郭冰调回京城,想废止先皇当年的旨意,但一直没有能下定决心,也没找到机会。特别是杭州海匪一直猖獗的情形下,更是不可能找到理由去这么做。但现在,郭冲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抓住了郭冰的错处。

    郭冰失去了在杭州立足的资格,二十年经营的两浙路终为泡影。从此后他只能在京城待着,在郭冲的眼皮底下待着。他有任何不当的举动,都会被抓个正着。都将无所遁形。这无疑解决了郭冲内心处最为隐秘的担忧,将郭冰控制在自己手里,比杀了他,或者流放西夏之地更为妥当,且理由充足,不会为人所诟病。

    其三,罚银一百万两,充入国库。责令补交助役银并利息三十五万两。

    这一条看似只是罚款,而且其实知道梁王家底的人也都明白,这一百三十五万两的银子对梁王府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其实,罚银的表象下隐藏着一个目的。那三十五万两的助役银才是重点,之前郭冰可是抗拒不交的,郭冲也一直没有干涉。毕竟这是新法推行中的事情,郭冲不可能责令每一个官员和皇族豪门去缴纳助役银子。这是不符合郭冲的想法的。对于新法,郭冲的态度虽然是表态支持,但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余地。他要给自己留下腾挪的空间,绝不可能亲自去干涉新法推行中的具体事情。因为在郭冲心中,新法能否成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新法失败,他要有后退的空间,要有甩锅的可能。他可不会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必须有所克制。

    但用惩罚的方式让郭冰交出助役银子,便是传递给众人一个信号。郭冰都无法逃避缴纳助役银,甚至还要交利息,其他人也决不能蒙混过关。

    包括吕中天在内的群臣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意味,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严正肃和方敦孺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如此的平静。原来,他们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进展。逼着郭冰缴纳助役银的意义不在于这三十五万两纹银,而是彻底打破了僵局,加快了新法的推行。既然达到了如此的目的,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康子震被杀之事呢?

    当对王爷的处罚传到林觉的耳朵里的时候,林觉愣了半晌,叹息着说出一句话来:“佩服,佩服。真是福气。皇上真是会利用机会,这一下心病尽除了。方大人和严大人也应该会满意了吧。”

    林觉对这样的处罚其实也还是挺满意的,起码不至于丢了性命。不至于让梁王府倾覆。虽然午后去旧王府见郭昆时,郭昆愤愤不平怨气连天,说了很多过头的话。但林觉心中想的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怪只怪你那父王行事过于莽撞,这一下弄巧成拙了。这个结果还是使了大劲的结果,甚至威胁了容妃,动用了太后。这样的处罚结果你还觉得重的话,可以想象如果什么没有做的情形下会是怎样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件事终于平息了下来,没有酿成更为严重的后果,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当然,梁王府的损失巨大,梁王郭冰失去了在杭州留置的机会,对于他而言确实难以接受。而被迫为变法派站台,缴纳了助役银也是让他郁闷。但不管怎样,此事终究有惊无险,除了林觉无人因此有牢狱之灾,也算时成功的平息了。

    郭冲满意,严正肃和方敦孺也同意,梁王府也算能勉强接受,可算是个最佳的结果。只不过对吕中天吴春来等人,这个结果却是他们不想见到的。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向这个方向,白白的便宜了方敦孺和严正肃,也没能让梁王遭受灭顶之灾。早知如此,便该采取第一方案,旗帜鲜明的为梁王辩护,则可能将梁王拉到自己这一方来。实在是失策。

    好在吕中天眼光长远,虽然沮丧,却没有吴春来那般表现的明显。吕中天知道,这件事其实并非最为关键之事,最关键的还是太子之位的争夺。那件事才是真的失败不得,而在此之前的失败却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容忍。

    ……

    为庆贺王爷脱罪,林家大宅当晚设了宴席。小郡主亲自执杯给林觉敬酒,感谢夫君为此事付出的心血。小郡主是知道好歹的,比之郭昆而言,她更知道事情的关窍之处。她知道这一次王府的凶险,知道倘若不是周旋得当,很可能这一次王府将受覆灭之灾,所以她对林觉是极为感激的。

    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突发事件所打断,宫里来了口谕,传达口谕的正是那天在御史台衙门中传旨的钱德禄。这口谕是申斥口谕。正是针对当日小郡主冲闯御史台衙门的举动的申斥。

    “皇上有话告诉郡主,身为皇室郡主,行止当三思而行,岂可不顾皇家体统,罔顾国家律法,莽撞轻率,不计后果。此次未造成严重后果,朕不予重罚。再有不当举动,朕当绝不轻饶。自今日起,郡主当谨言慎行,闭门思过。三月后写奏折告知朕思过心得,让朕过目。不可敷衍。”

    钱德禄满脸严肃的复述了郭冲的话之后,脸上换了笑容。

    “郡主,林大人,皇上就说了这些。这个……你们也别太沮丧,皇上对郡主还是疼爱的,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这般申斥了事。咱家只是传话的,你们可莫要脑恨咱家。”

    林觉哈哈笑道:“钱公公说的哪里话,皇上斥责的全对,我回来都骂了郡主几句呢。劳动钱公公跑一趟,快入席喝杯酒,吃些家常菜。”

    郭采薇笑道:“是啊是啊,公公请入席吃些。”

    钱德禄忙摆手道:“可不敢,晚上还要伺候皇上,岂敢饮酒,误了事还不掉脑袋么?这便告辞了。”

    林觉和小郡主等人只得送出府门外,临别时,林觉塞了个木盒子给了随行的小太监,钱德禄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在路上,钱德禄打来了那盒子,里边整整齐齐码着两排金元宝,足有百两之多。钱德禄嘿嘿而笑,点头道:“林觉这小子倒还是上路的,也不枉咱家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