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文学 www.hfwx.net,最快更新现代镖师实录最新章节!
赵远拼命想要甩脱陆蓥一的手却无奈地发现陆蓥一的手劲着实很大,又或者说他拿捏的位置实在是很巧,令赵远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因此只能被他拖着带离病区大楼。赵远最后只好在嘴里嚷嚷说:“陆先生,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陆蓥一一路把他拖到了医院住院区的花园里才道:“回去干嘛,老人家叙旧呢,别打扰他们!”
赵远快急死了,说:“同舟,同舟在啊,我外公会和他打起来的!”陆蓥一才一松手,他就想往回跑,结果又被陆蓥一牢牢按住了。
陆蓥一说:“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冲动,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房立文说:“说、说什么?”他至今还是茫然得很,不知道陆蓥一怎么会突然出现又干嘛把他们特地带离那三个老人,照他的观点来看,他也很担心冯保国会和杨宇帆打起来。
赵远快急死了,在那里吼:“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可揍你了!”
陆蓥一说:“你试试看。”他手一松,赵远就拔拳挥向陆蓥一的脸上,结果也不知道陆蓥一是怎么弄的,一闪、一捉、一扭,赵远又被他换个角度制住了。
赵远快急疯了,说:“陆先生,算我求你了,你让我过去吧!”
陆蓥一慢条斯理地说:“杨宇帆不是同舟。”
赵远说:“我知道……咦?”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陆蓥一简直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赵远的脑门一下说:“我说同舟不是杨宇帆!真是的,按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听人把话说完啊?”
房立文也惊呆了,说:“什么?杨宇帆不是同舟?那同舟是谁?”
陆蓥一正要说什么,忽然身体微微一震,他说:“行了,你们自己听吧。”说着,把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按下接听键并调到扬声器,那头便传出了张雪璧的声音。
“喂,是我。”
陆蓥一说:“你跟他们说吧。”
张雪璧的声音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可能是刚刚从睡眠中被唤醒。那头卓阳的声音轻微传来:“你先跟他们说,我去给你买瓶大雪碧。”
那头的张雪璧一下子就来精神了说:“好,这可是你说的!”
陆蓥一在这头无奈地磨了磨牙,想着等会回去要跟卓阳算算经济账。张雪璧已经在那头说道:“杨宇帆,1939年生,s省人,1956年进入星火运输车队当驾驶员,与俞英是车队的同事,同时也是竞争车队队长的劲敌。”
“什么?”赵远愣住了,他已经听说了他外婆曾经开过货车的事,但是他没想到他外婆不仅正儿八经地进过车队,并且还曾有望坐到队长的位置。
张雪璧说:“1961年,俞英被正式提拔为火星运输队队长,杨宇帆与她闹了矛盾,赌气开车出去,车开至如今的s1国道广平县路段时由于天雨路滑加上刹车出了故障险些冲下山崖,危急时刻,是俞英开车用自己当路障逼停了他,但也因此,俞英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肺部被变形的车体扎穿,伤愈后再也不能开长途车,因此在1962年调入第四机床厂工作,同年,嫁给了冯保国为妻。”
赵远听得惊呆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道:“那……同舟……”
“你还不知道吗?”陆蓥一叹了口气,“同舟同舟,风雨同舟,同舟并不是一个人。”
“什么?”赵远的脑子里忽然间调出了无数的画面,有些是他平时没有注意到的,有些则是他已经习以为常的,比如过去他外婆身体还好的时候只要有空闲就会站在窗边看着小区外的马路上人来人往,比如当初他说要去当赛车手是他外婆给了他最早的支持和鼓励,比如他曾经找不到故障源头的车子,他外婆看到了却会“猜”出正确的答案……很多事情他过去没注意,此时越回想却越觉得自己愚笨,为什么他会没发现呢?童年时他偷听到他外公说是我绊着你,长大了他看到他外婆那每一封没有地址的信,在刚才他还曾听他外公说起,就算找到了同舟,以你现在的情况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同舟不是一个人,那他会是什么?
“车?同舟是一部车?”赵远吃惊地看向陆蓥一。
陆蓥一点点头:“风雨同舟,同舟就是当年陪伴你外婆度过了15-23岁这八年青春岁月的唯一同伴,也是她曾经梦想的唯一寄托。”
赵远被深深地震惊了。陆蓥一说:“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你外公是个铁路扳道工,你外婆是个机床女工,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车?”
是啊,为什么?以前赵远以为这就是一个没有原因的天意,但是现在想想或许并不是这样。是谁在他幼年时分抱着他去看马路上的车辆来往,是谁带着他近距离地观察了车子这种迷人的东西的内部结构,又是谁将那份热爱冒险的热情与勇气灌输到他的血液里?他无父无母,跟着两位老人长大,既然不是冯保国潜移默化影响了他,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是俞英!是他的外婆在无意识中完成了对他的教育,使得他继承了她的衣钵,同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车,爱上了冒险!这也是为什么他外婆会认得亨德瑞·罗塞的原因,甚至于,他会喜欢上亨德瑞又有谁知道不是因为受他外婆的影响呢?
赵远说:“那……那同舟……”
“同舟已经报废了。”张雪璧的声音依旧稳稳传来,此时听起来却显出一种残酷无情来,“当年那场车祸十分严重,同舟被撞得支离破碎,早就被当成废铁扔掉了。”
“不,同舟还在。”
所有人都震惊地抬起头来,却看到杨宇帆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冯保国。杨宇帆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牢牢锁定在了赵远身上,他说:“同舟还在,我那时想方设法留下了同舟,后来,我从火星运输队调到江北汽修厂工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手修好它,把它还给小俞,但是我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怎么学都学不会,这一耽搁就是半个世纪过去啦……”他感慨着,转而看向赵远说,“听说你现在就在给人管修理厂,我想不如把同舟交还给你,由你来把它修好吧!”
赵远愣住了:“我?修好同舟?”
“对。”杨宇帆转身看向冯保国说,“保国,既然小俞自己已经下了决定,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一回呢?”
冯保国终于忍不住了,一向严肃刻板的老人像个孩子似地鼓起脸颊,气乎乎地说:“你懂什么,她这是拿命在赌!”
杨宇帆说:“没错,拿命赌,可这世界上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拿同样重要的东西赌出来的?小俞那么爱冒险的一个人,她曾经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驾驶着同舟周游世界,虽然她后来不能再开长途车,但是以她的经验在车队里混个位置绝对不难,可是她却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陪着你守着个道岔一守几十年。她这一生不也是在赌吗,赌你会对她好,赌你会代替同舟陪着她一辈子?”
冯保国不吭声了,这位固执又倔强的老人头一次脸上出现了动摇和愧疚。
杨宇帆说:“别说是小俞,我们剩下的时间又能有多少?你忍心让她连这样一个心愿都不实现吗,她只是想要再看同舟一眼而已!”
所有人都看着冯保国,当中有希冀的眼神,也有困惑茫然的眼神,一直过了很久,冯保国才艰难地开了口,他说:“我想想,你们让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