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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左右(17点到19点),张武清理完了虎跳谷战场,鱼禾踏着夜色进入深谷,巴山、相魁挑着灯笼跟在身后。
在深谷中断,鱼禾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形,对相魁吩咐道:“此处地势险要,易受难攻,是一处绝佳的战略要地。
我们击溃了冯茂五千精兵,外带近八千的更卒和民夫,冯茂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放回去报信的人,会将我的威胁之语告诉冯茂,冯茂应该会放弃继续派遣重兵征讨我们。
但一些小动作肯定不会断。
所以我们应该在此处设立一处明哨,两处暗哨。
过农忙的时节以后,再让人在谷口筑造一处关隘,彻底将敌人挡在平夷之外。”
相魁如今充任的是虎营的统领,掌管着虎营正营和预备营,他听到了鱼禾的话以后,沉吟着道:“主公的意思是挑选一些人在此处守着?”
鱼禾缓缓点头。
虎跳谷地势险要,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要在此处筑造关隘,派兵驻守,就能将冯茂、史熊等人的野心牢牢的挡在关外。
西南各地类似的地势其实不少,可惜西南百族的人不喜欢筑城,也不喜欢筑造关隘,以至于许多有利的地形都被浪费了。
鱼禾如今在西南发展,自然要将这些有利的地形利用起来。
就像是虎跳谷,只要筑造一处关隘,就能帮鱼禾挡住万敌,抵得上鱼禾七八个虎营。
相魁思量了一番,沉声道:“主公,安插明哨、暗哨倒是容易,可是筑造关隘却不容易。筑造关隘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征发的民夫超过万数,需要耗费一个月到两个月时间,民夫们的吃喝用度花费可不小。”
鱼禾虽然没有告诉相魁,虎营随后会进一步扩充,但相魁已经料到了。
鱼禾给将士们的待遇十分丰厚,虎营的人数扩充以后,军备、吃穿用度等等,都需要一大笔钱。
鱼禾虽然占着平夷,独霸着西南和北方的贸易,但他始终是一个中间商,并不是供货商,所以赚取到的钱财有限。
那些钱财在贴补了四海镖行,装备了虎营将士以后,就所剩无几。
根本不够上万民夫数月之用。
相魁心里有种小农思想,他觉得鱼禾多多少少应该攒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是寅吃卯粮,弄的分文不剩,还倒欠一笔。
鱼禾看了相魁一眼,道:“花费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鱼禾知道相魁在担心什么。
相魁担心的问题,是他最不担心的问题。
鱼禾并不缺生财的办法。
乱世之中,钱财是最好赚的,钱财也是最不值钱的。
乱世之中,最重要的是粮食和安全。
刨去其他生财之道不谈,鱼禾只要确保了平夷安全,确保平夷成为西南这块战乱之地上的乐土,就有许多人会赶到平夷,拿着大把钱财求鱼禾庇佑。
那些从巴蜀等地逃到平夷的难民,也会听从鱼禾的吩咐,成为鱼禾治下之民,帮鱼禾去种粮。
鱼禾此次击溃了高丘,已经向那些难民和平夷那些惶恐不安的百姓证明了他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随后平夷会进入一个相对平和的发展期。
平夷的百姓会重新燃起希望,努力的种地、打猎谋生。
难民们也会努力的去种地、打猎,力争尽快在平夷安家。
“主公,我们其实没必要在虎跳谷筑造关隘,我们可以多安排一些明哨暗哨,等到敌人出现,我们就会知道,我们就可以提前做出布置。”
相魁坚持己见。
鱼禾瞪了相魁一眼,“我筑造关隘又不是全为了敌人。在虎跳谷筑造关隘,一方面可以抵御敌人,另一方面可以保护百姓。
平夷城周边的良田,如今已经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那些刚从巴蜀之地的难民根本无处容身。
让他们在平夷城外厮混,就是浪费。
我们在虎跳谷筑造一处关隘,就能将虎跳谷以东的所有土地保护起来。
到时候,我们就能安排那些难民到虎跳谷附近的荒芜之地开荒。
虎跳谷到大娄山中间的荒芜之地也可以徐徐图之。”
相魁一脸愕然。
鱼禾没有再多做解释。
鱼禾如今手里的实力十分雄厚,虽然没办法去攻城略地、纵横驰骋,但却可以适当的扩张。
比如平夷县附近的无主之地,他都可以悄无声息的占据。
巴郡涪陵县以南的土地在大娄山西侧,要是在大娄山东侧的话,鱼禾能将关隘的位置建在大娄山要道上,能将那些土地全占了。
“生逢乱世,粮食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不仅得从曹真等人手里买粮,还得自己产粮。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粮食,就不怕曹真等人到时候跟我们翻脸,卡我们脖子。也不怕这乱世变得更乱。”
鱼禾由衷的感慨了一句,背负着双手离开了虎跳谷。
独留下相魁一个人一脸愕然的站在虎跳谷中。
相魁的见识、思想,始终有些短浅,远没有鱼禾看的长远,更不会有鱼禾那么深远的谋划。
其他人也是大同小异。
所以鱼禾才会一直感慨自己手里没什么人才。
有一群笨笨的手下,鱼禾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有时候还得停下等等,等手下的人追上来。
有一群聪明的手下的话,鱼禾就能走一步算三步,大踏步的往前走。
他不仅不需要等人,还能在手下的配合下,彻底看清前路,轻松的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鱼禾回到了虎营将士驻扎的地方,派遣巴山去招来了张武、吕嵩,以及相魁。
几个人在简易的地图上商量了半天,最后选定了明哨驻扎的位置和暗哨活动的区域。
至于筑造关隘的位置,几个人并没有商量。
因为想要筑造关隘的话,得等到秋收以后。
次日,天空飘着丝丝雾气,雾气笼罩在虎跳谷顶,像是给虎跳谷戴上了一顶白白的帽子。
鱼禾一行顶着凉风和露水再次踏上行程。
临走之前,鱼禾还特地吩咐相魁将明哨、暗哨的人选出来,留在了虎跳谷。
众人行了一日,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平夷。
平夷城外。
木屋林里、平夷城墙下围绕了一圈窝棚。
滇人们守在木屋围绕的庄子前踮着脚在张望,难民们从窝棚内探出头颅,好奇的看着城门口。
平夷县宰农寨主和曹真、阴识、申屠义等人聚在城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着官道尽头。
鱼禾一行的身影出现在官道上的时候,滇人们已经按耐不住,主动跑向了鱼禾一行。
农寨主等人也快步向前,主动迎上了鱼禾一行。
唯有那些住在窝棚里的难民,依旧留在窝棚里,继续张望。
滇人们冲到了鱼禾一行面前,望着鱼禾队伍里的家人,激动的呼喊,喊完以后,还往里面冲。
他们的家人听到他们的呼喊,先是骄傲的仰起头,随后在同伴的注视下,又会羞红脸。
庄乔策马奔到鱼禾身边,笑骂道:“这些家伙在山里待久了,不知道军中行军的规矩,居然敢乱闯、乱喊。回头小郎可要差人好好教一教他们规矩。”
大军凯旋而归,夹道欢迎自然惹人心喜。
在道路两旁递吃的喝的,也可以接受。
但是往行军的队伍中冲,却不允许。
万一有刺客混迹在其中,很容易得手。
万一发生了踩踏事件,那喜事就会变成丧事。
更重要的是,越厉害的军队行军,纪律越严明。
在主将没有下令之前,队伍行军的阵型不能乱,更不能因为私情耽误队伍的行程。
鱼禾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军队当成精兵培养,所以军中的纪律十分严明。
滇人们往军队里冲,有点不合适。
庄乔主动提出让鱼禾事后去教滇人规矩,就是给鱼禾找一个事后去教训滇人的借口,让鱼禾别当面惩罚滇人,让那些军中的滇人在家人们面前下不来台。
鱼禾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为了那点小事斤斤计较。
鱼禾笑道:“少母说笑了,其实我很喜欢滇人们的真性情,也喜欢跟性子直的人打交道。”
说到此处,鱼禾不等庄乔再开口,就大声的冲身后的将士们下令,“除了虎营正营的人以外,其他人可以散了,去找你们的家人,去抱你们的孩子,告诉他们,你们在虎跳谷打了一场大胜仗,击溃了五千敌人。
明日天明的时候,你们再归队,到时候我会论功行赏。”
鱼禾此话一出,早已难奈不住的将士们纷纷扯着嗓子叫好。
“主公威武!”
“主公仁义!”
“……”
将士们大喊着一哄而散。
鱼禾背后瞬间就剩下了两百将士,以及近两千多的降卒和民夫。
他们在平夷没有家人,鱼禾的命令他们没办法遵循。
他们押解着鱼禾一行人的缴获,静静的跟在鱼禾一行人身后。
“参见鱼公,参见主公,见过庄夫人……”
“鱼世伯有礼,庄夫人有礼,鱼兄弟有礼……”
“……”
农寨主一行人快步赶到鱼禾一行身前,隔着老远就开始施礼。
众人脸上皆带着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