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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眼,她就分析出朝廷要征讨西南,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分析出的。
鱼禾坐起身,瞥着阴丽华,道:“但你刺探军情的事情,我还是得跟你好好论一论。”
阴丽华心头微微一颤。
刺探军情,可是杀头的罪过。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了,不该仗着鱼禾近些日子对她礼待有加,就生出好奇心。
“你……你想怎么论?”
阴丽华强装镇定的看着鱼禾。
鱼禾略微思量了一下,道:“带着你的人,速速回南阳郡去。在益州郡战事结束之前,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阴丽华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微微瞪大,“你不打算处置我,还想让我离开,避开益州郡的战祸?”
阴丽华很聪明,立马看破了鱼禾的心思。
鱼禾没好气的道:“不然呢?杀了你?你觉得我杀了你,对我有何益处?”
杀了阴丽华,阴识立马得炸。
值此危难之际,逼炸阴识,就等于自断一臂。
鱼禾可没那么傻。
“我不会走。”
阴丽华果断拒绝了鱼禾的好意,一脸坚定的道:“临出门的时候,我答应了我阿耶,一定将我大兄带回去,继承家业。”
鱼禾皱起了眉头,“再过一个半月,朝廷的兵马就会抵达益州郡和句町国的边陲,通往北方的道路会被封死,到时候你想回去都不可能。”
鱼禾说到最后,语气加重了几分。
阴丽华听到鱼禾的话,非但没有改变初衷,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鱼禾,认真的道:“除非你将我大兄还给我,不然我绝不回去。”
鱼禾面色一冷,瞟了阴丽华一眼,“那随你吧。”
既然劝不动,那鱼禾就不会再劝,再劝下去也是浪费唇舌。
鱼禾继续低下头看起了地图。
阴丽华站在鱼禾面前,一脸尴尬。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鱼禾知道阴丽华在身边站着,也就没有继续动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默默的在心里部署起了兵力。
汉阳、平夷两地,无疑是重中之重。
部署兵力的侧重点,自然也在两地。
此前跟庄顷和亡承商量的时候,他提到过,要在平夷跟廉丹打一场,挫败廉丹的谋划,占据战场的主导。
所以往平夷部署的兵力绝对不能少。
他思量再三,决定往平夷派遣四万兵马。
一万庄氏藤甲,一万句町武戈,一万八普通兵卒。
平夷城还有阴识和农县宰征召、训练的两千多人,加在一起刚好四万。
平夷城的虎跳谷,有他之前筑造的关隘。
有关隘相助,他们也能占据几分优势。
往汉阳也派遣四万兵马。
从阴识手上抽调一部分山蛮军将士,再加上相魁手里的虎贲军虎营的将士,以及张休如今执掌的牧靡县的城卫军,以及其他各县的城卫军,勉强能凑五千人。
再加上两万的庄氏藤甲、一万五的句町武戈,刚好四万人。
律高的刘俊,他不准备动。
律高的占兵还在律高县。
他绝对不能给占兵任何机会。
往青蛉就派遣一万兵马。
阴识手底下剩下的一万山蛮军,刚好可以驻守青蛉。
乐进手底下的人在越巂郡四处为祸,也能牵制一部分朝廷的兵马,帮阴识分担压力。
所以青蛉无需派遣太多兵马。
青蛉由阴识坐镇,汉阳由王奋、张休坐镇,平夷由亡眠和他阿耶坐镇。
三家手里的几个将帅和将帅之才,刚好够用。
“你……你说朝廷还会不会让兵马在益州征粮?”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鱼禾却没有抬头,而是愣在了原地。
阴丽华有点想哭,她意识到她又多嘴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此前冯茂在益州各地征粮,弄的益州各地民不聊生,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场面及其凄惨。
她虽然没见过,但是从一些巴蜀等地逃到平夷的百姓口中,听到过不少。
她怕惨剧重演,所以下意识的多问了一句。
问出口以后,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提心吊胆的看着鱼禾。
鱼禾却没有心思打理她。
阴丽华多了一句嘴,反而提醒了鱼禾一件事。
朝廷在派遣廉丹征讨西南,在粮草的问题上,并没有吸取冯茂这个教训,依然吩咐大军就地征粮。
他是不是可以在粮草上做一做文章?
廉丹手里有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冯茂和史熊此前已经将益州五分之二的钱粮搜刮到了自己囊中。
廉丹再次征粮,恐怕没那么容易。
自己若是再做一做文章,廉丹征粮恐怕会变得更困难。
没有了足够的粮草,廉丹手底下的兵马就没办法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鱼禾猛然抬头,看向了阴丽华,“我记得你很会做生意?”‘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阴丽华一跳。
阴丽华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随后愕然的看着鱼禾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鱼禾淡淡一笑,道:“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刺探军情的事情了。”
阴丽华愣了一下,惊声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去益州其他几个郡收购粮草吧?”
“你果然聪明!”
鱼禾笑着赞叹了一声,直言道:“以我的推断,朝廷此次还会让兵马在益州当地征粮。益州各郡的粮食,之前被冯茂和史熊征收了一大批,如今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我趁着朝廷兵马抵达益州之前,收一批粮食。
到时候朝廷的兵马到了,就无粮可用了。”
阴丽华思量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冯茂和史熊既然已经征过一批粮食了,那百姓们手里的粮食就不多了。
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出售粮食。”
鱼禾财大气粗的道:“我可以出高出市价五倍的价钱!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阴丽华依旧皱着眉头,“高出市价五倍的价钱,他们自然会动心,但我们却没办法运回来。你刚才也说了,朝廷的兵马再有一个半月就到。
一个半月,不够我们派出去的人往返一趟。”
鱼禾听到阴丽华的话,笑道:“临近益州郡的越巂郡、犍为郡两郡的粮食,我们可以运回来。其他地方的粮食,我们可以就地毁掉。”
阴丽华先是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看着鱼禾,喊着道:“我不会帮你!我绝对不会帮你!”
鱼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阴丽华,问道:“为何?”
阴丽华颤声道:“冯茂和史熊已经征收了一批粮食了,我们再购买一批,百姓们手里就没多少粮食了。朝廷的兵马要是征不到粮,他们就会用手里的刀兵,逼迫百姓交出糊口的粮食。
百姓没有了糊口的粮食,就只能易子而食,甚至活活饿死。
我不能为了帮你,就去祸害百姓。”
鱼禾听完阴丽华一席话,皱起了眉头。
他收购了益州其他几个郡的粮食以后,益州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清楚。
只是他不愿意去想。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是他不去益州其他各郡收购粮食,益州其他各郡最后也会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
廉丹并不是个善类,甚至比冯茂还狠。
史书上记载,在廉丹和太师王匡二人率军征讨叛乱的日子里,廉丹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民间百姓将廉丹的恶行编成了一则歌谣,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
太师指的就是太师王匡,更始指的就是更始将军廉丹。
由此可见,别人虽恶,但只求财,不害命。
廉丹恶,求财,又害命。
益州百姓落在廉丹手里,下场会十分凄惨。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回去吧。”
鱼禾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瘫在了座椅上思量起了可以代替阴丽华的人选。
阴丽华虽然有智慧,但还是个小姑娘,心地善良。
鱼禾不好逼迫阴丽华去购粮,所以只能另觅人选。
阴丽华并没有听从鱼禾的话离开,反而咬着红唇,站在鱼禾面前,不肯走。
“你……你是不是打算让别人去购粮?”
鱼禾瞥了阴丽华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你不愿意帮忙,那我只能找别人帮忙了。”
阴丽华急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害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鱼禾冷笑一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阴丽华张了张嘴,有些语塞。
鱼禾冷哼道:“你以为我不去购粮,益州其他各郡的百姓就活得了?我虽然没去过长安,也没见过此次朝廷派遣的领兵大将廉丹。
但我却知道,廉丹并非善类。
他比冯茂恨,比冯茂恶。
冯茂率领十万大军征讨西南,就敢问益州各郡百姓征收四成钱粮。
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征讨西南,就敢跟益州各郡百姓征收更多的钱粮。
所以我不去购粮,廉丹也会将百姓手里的钱粮搜刮的干干净净。”
阴丽华浑身一颤,急忙道:“益州各郡的官员,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鱼禾讥讽的道:“冯茂在益州各郡敛财的时候,他们尚且没有阻拦。廉丹在益州各郡敛财的时候,他们会阻拦?
廉丹的身份地位比冯茂高,手里握的权力和兵马也比冯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