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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顷惨笑一声,“如此说来,我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还有用?”
鱼禾仰头望着门外,唏嘘的道:“利益场上本来就是血淋淋的。我们三家虽然结盟,但不代表我们需要掏心掏肺的对待对方。
因为我们三家之所以能结盟,归根结底也是利益,而不是情谊。”
庄顷抿着嘴,痛苦的闭上双眼。
鱼禾收回目光,看向他,感叹道:“或许你会觉得残忍,但利益场上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或许心地善良,能容下别人,但别人未必容得下你。
所以想要在利益场上活下去,就只能努力的往上爬,一直爬到最高处。”
庄顷睁开眼,声音干涩的道:“我还以为,你跟我说这些,是因为鱼奘……”
鱼禾愣了一下,感慨道:“如果这样你可以好受一些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毕竟,鱼奘是我弟弟,你是鱼奘的舅舅,名义上我也得称呼你一声舅舅。
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讲点情谊也行。”
庄顷苦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鱼禾的话,听着像是在安慰他,实际上起不到半分安慰的作用。
良久,庄顷盯着鱼禾,认真的道:“你有没有对敏儿心动过?”
鱼禾又是一愣,摇摇头,失笑道:“心不心动,有什么区别?联姻只能暂时将我们捆绑在一起,但并不能长久的将我们捆绑下去。
新帝王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是前汉的外戚,他同样篡了前汉。”
庄顷有些激动的道:“若是你能跟敏儿成婚,生下一男半女,我可以将庄氏交出去。”
庄顷能将这话说出口,付出了极大的勇气。
庄顷此举就是在鼓动女婿,图谋自己的家业。
鱼禾瞥着庄顷,无奈的叹气道:“你真以为庄氏交给了我,我就会好好待你庄氏一族?我若是生了歹心,要除掉你庄氏一族,你们拿什么反抗?”
庄顷惊愕的盯着鱼禾。
鱼禾继续道:“这种想法,一点儿也不靠谱。甚至可以说是自寻死路。自古以来,凡是成大事者,没有一个讲感情的。
一些凶狠之辈,为了成就大业,亲娘老子都不会方过,更别提亲族了。
所以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
庄顷一脸黯然。
鱼禾的话,将他心里谋划的所有庇护庄氏繁荣下去的谋划,撕的粉碎。
他备受打击。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以后,暗中勾结亡承,对付你吗?”
庄顷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
鱼禾愕然的看向庄顷。
片刻后,他乐了。
“暗中勾结亡承,对付我?没有我,你能在亡承手底下独活?”
庄顷咬咬牙,陷入了沉默。
鱼禾坦言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看清楚现在西南的局势,也想借此告诉你,你不需要对付我,因为我志不在西南。
只要我活着,亡承就不敢对益州郡起任何异心,只能乖乖的跟我们做盟友。
我们可以说是唇齿相依,所以互相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让你看清楚西南的局势,就是让你提防着点亡承,免得被亡承算计了,断了我们唇齿相依的关系。”
庄顷依旧低着头,疑问道:“你说你志不在西南,那你的志在什么地方?”
鱼禾沉吟了一下,淡淡的道:“先击溃廉丹,再谋一谋江水以南吧。”
庄顷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鱼禾,“划江而治?!”
鱼禾一脸轻松的道:“不行吗?这天下马上就要乱,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着江水以北,江水以南反而会被人忽略。
我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在江水以南纵横驰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只要我发展的足够快、壮大的足够快,就有机会拿下江水以南。”
庄顷沉声道:“江水以南可没有多少百姓。”
鱼禾有些好笑的盯着庄顷,“一旦天下大乱,江水以北必定群雄并起,大战连连,我还愁没有百姓?”
庄顷愣愣的盯着鱼禾,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鱼禾见此,没有再开口,踱步出了衙门正堂。
他今天说的有点多,庄顷需要时间仔细思量思量。
他得给庄顷一点时间去思考。
……
鱼禾给庄顷时间去思考,可没人给廉丹时间思考。
秦岭脚下。
中军大帐中。
身形硕壮,一脸美髯的廉丹,阴沉着脸,冷冷的盯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将士。
在他身侧,他的谋士也一脸阴沉。
大帐的左右两侧,廉丹手底下的几位偏将军、裨将军,以及天水、陇西两支精骑的君侯,皆皱着眉头。
此次为了一举拿下西南,朝廷可动用了一位国将、两位列侯、四位关内侯,更是调遣了两支战斗力彪悍的精骑。
阵容之强大,堪称开国之最。
可如今还没碰到敌人,就遇到了麻烦。
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众人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廉丹冷声道:“又塌了?”
跪在廉丹面前的将士,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垂着脑袋,哆嗦着,静等廉丹发落。
廉丹咬起牙,“一日之内,栈道连断三处,数百将士葬身山崖,上千石粮食滚落山崖,大军更是被挡在秦岭脚下,寸步难进。
你告诉吾,吾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跪在廉丹面前的将士,心里充满了恐惧,他颤声道:“大……大将军,入蜀的栈道年久失修,车马又过于沉重,一上栈道,就压的栈道咯吱作响……”
“嘭!”
廉丹拍桌而起,恼怒的大喝,“够了,入蜀的栈道真要是年久失修,冯茂那个蠢货之前是怎么率领着兵马入蜀的?
蜀中的那些商贾,又是如何在栈道上来去自如的?
分明是你刺探不利,没有及时发现栈道的缺处,更没有及时修葺,才导致了吾军中数百将士身亡,导致大军被阻在秦岭之前。”
“左右?”
“在!”
“拖出去,斩了!告诉前军校尉,午时之前,若是不能打通通往蜀中的道路,让大军安然无恙通过,吾将他们前军将校,一体斩绝!”
“喏!”
“……”
两个身披甲胄的将士,拖着跪在地上的将士就往外走。
跪在地上的将士面若死灰,喊都不敢喊。
他在廉丹手下当了三年差事,深知廉丹秉性。
廉丹长的像是个儒将,可他性子却一点儿也不儒雅,反而十分残暴。
廉丹要斩他,他顺着廉丹心思挨一刀,这事儿就过去了。
若是大喊大叫的求饶,激怒了廉丹,不仅他得死,他家人也得死。
在行军途中,派人回去,让朝廷灭人满门的事情,廉丹可没少干。
廉丹在跪在地上的将士被拖出去以后,怒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帐中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开口的。
在廉丹的威胁下。
前军校尉在付出了两百将士、一千民夫,以及四百多匠人的代价后,终于在午时之前,贯通了一条可以安全通行的栈道。
廉丹在得知前军校尉付出了近两千人性命才贯通栈道后,非但没问责,反而还赏赐了前军校尉一番。
栈道贯通后。
廉丹率领着自己的一众亲信,长安城的射声、虎贲、屯骑三营三千兵马,外加天水、陇西两地精骑三万,以及民夫、赘婿、罪囚等五万人,通过栈道,前往广汉郡。
数万人历经三日,抵达了广汉郡。
广汉大尹冯英,率领着郡内的郡丞、都尉等一干人,在广汉郡郡城外相迎。
廉丹见到冯英以后,只说了一句话。
“好酒好菜都搬上了,让吾麾下的将士们吃个痛快!”
然后,不等冯英开口,廉丹就带着他麾下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冲进了郡城。
所到之处,鸡犬不宁。
冯英碍于廉丹身份,就当没看到廉丹的恶行。
他吩咐郡丞等人,将府库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拿出来劳军。
廉丹麾下的兵马只吃了一个半饱,粮食就没了。
廉丹为此,当众抽了冯英三鞭子。
并且限冯英三日内,依照朝廷的吩咐,将广汉郡内百姓们手里的四成粮食,交到粮草大营。
同时将广汉郡征召的吏民,一并交给他。
冯英当场就不干了,直言冯茂征收了百姓们手里四成粮食,又搜刮走了一成,百姓们还没缓过劲,再征四成,百姓们就活不下去了。
廉丹盛怒,要斩了冯英。
还好广汉郡丞及时出面,答应了三日之内,一定将廉丹要的粮食和人交给他。
廉丹才饶了冯英一条命。
但廉丹并没有轻易放过冯英,他派人杖责了冯英十军棍,差点没将冯英给打死。
堂堂一郡大尹(太守),放在前朝,皇帝也要给三分脸面。
到了新朝,国将都可以随意责打。
随后三日。
廉丹就占据了大尹府,在里面吃喝玩乐。
吃的、喝的不够了,就吩咐手底下的人,以帮助广汉郡征粮为名,在广汉郡城内四处抢夺。
广汉郡上下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费尽心思,掏空了家底,将廉丹要的人和粮食送到了大营,想将这个瘟神早点送走。
三日期满后,廉丹不仅没走,反而在广汉郡多待了两日。
理由就是惩罚冯英此前对他的不敬。
广汉郡的百姓们气的直骂娘,一些人也埋怨上了冯英。
往后半个月时间内,廉丹每到一地,就祸害一地。
一直到了巴郡江州县,见到了益州郡的封疆大吏史熊,才有所收敛。
廉丹这一趟祸害下来,弄的鱼禾一脸懵。
老子啥都准备好了,静等了大半个月,愣是没点动静。
……
……
【PS:今晚一更,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