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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鱼禾这话,亡承眼中的炽热瞬间熄灭了,脸上也多了一丝落寞。
几个呼吸后,亡承突然晒笑了起来,“我已经认命了,干嘛还患得患失的。”
亡承向鱼禾一礼,笑容又灿烂了不少,“能够缓解一二,也不错,兴许能多活一段日子。多谢太守的叮嘱,我一定会遵守的。”
鱼禾见亡承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点了点头道:“你若是依照我的吩咐去作,病症应该能缓解一二。除了我刚才叮嘱的那些外,你还要少熬夜,少劳神。
交州很快就会被我们彻底攻克,周遭也没有人能从我们手里夺走交州。
所以你不必事事亲立亲为,也不用熬夜劳神去快速的办好每一桩事。
能放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手底下的人去作。
能缓一缓的事情,就不需要着急忙慌的去办。”
亡承缓缓点头,施礼道:“多谢太守厚爱。”
鱼禾吩咐人送亡承下去休息。
亡承的脸色很差,近些日子为了交州的事由,操劳的不轻,应该多休息。
交州的治理,需要用时间去磨,不能一蹴而就。
鱼禾有的是时间等,就没必要赶着亡承这个病人去做事。
鱼禾在布山县待了两日,代替亡承批阅了一下文书,又指点了亡承一些养生之道。
四月初七,鱼禾辞别了亡承,赶往了苍梧郡。
苍梧郡在郁林郡以东、零陵郡和桂阳郡以南、扬州以西。
郡内治有十县。
郡治在广信县。
位于西水和贺水交汇处,又临近大山。
苍梧郡的前身是苍梧古国,建立于尧舜时代,后苍梧古国被覆灭,苍梧古国的人便在当地立了一族,名为仓吾族。
先秦的时候,在苍梧郡设苍梧守,又筑造了多处军事要塞,以便于赵佗等人统管南越。
同时还迁移了一部分的秦人到苍梧郡安家落户。
久而久之,秦人和仓吾族的人就相互同化了。
所以如今的苍梧郡,就像是益州郡一样,是一个汉蛮混居的郡治。
汉人居城,仓吾人居山林。
习俗有相似之处,又有所不同。
所以在苍梧郡很容易看到一些满嘴说着汉话,但却穿戴着仓吾人服饰的人。也会看到穿着汉人服饰,满嘴说着蛮话的人。
山林里的仓吾人要到城池内用猎物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自然得穿戴上汉人的衣服,贴近汉人。
汉人想要从仓吾人手里拿到廉价的山货,自然在穿戴上得贴近仓吾人。
也有一些汉人,穿着仓吾人的装扮,纯粹是为了炫富。
因为汉人讲究才不露富,所以穿戴的比较内敛、单调。
仓吾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有些权势的仓吾人,喜欢将金银玉石、珍兽皮毛全穿在身上。
一些汉人将仓吾人的这种习俗看成了是炫富,所以有样学样,也将金银玉石、珍兽皮毛全穿在身上。
唯一的不同就是,汉人在效法仓吾人的时候,穿戴会更干净、更讲究。
因为能穿戴得起金银玉石、珍兽皮毛的汉人,皆是有钱人,不需要做工,也懂礼仪、懂清洁,所以才能保持干净。
鱼禾策马进了苍梧郡的郡治广信县,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穿金带银、头上盯着一顶珍兽皮毛帽子的大胖子,正趾高气扬的站在一个身着简单青衣的仓吾人面前,听人家点头哈腰的奉承他。
鱼禾面色古怪的在大胖子身上扫了两眼。
亡承的打土豪政策,似乎落实的不够彻底。
居然还有人敢在这种关键时刻炫富?
鱼禾如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仅仅是多看他几眼。
要是搁在鱼禾刚起家那会儿,有人敢在他面前穿金带银的炫,鱼禾当晚就能带人去洗劫了他全家。
“主公可是看不过眼?”
鱼蒙看出了鱼禾的心思,笑眯眯的问。
鱼禾瞥了鱼蒙一眼,没说话。
鱼蒙低声笑道:“属下之前打听过了,这就是苍梧郡的习俗,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句町王殿下在苍梧郡的纳捐已经举行过两轮了。
现在还敢在苍梧郡的街道上穿金带银的,必然是没有做过恶,且向我们献上了不少钱财和粮食的良善之辈。”
鱼禾瞪了鱼蒙一眼,没好气的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出息,坐拥两州半的疆域,还贪人那点钱?”
鱼蒙明显是在提醒鱼禾,人家是交过保护费的善良之辈,鱼禾即便是看不过眼,那也不能动。
鱼禾听出了鱼蒙的话外音,所以才会恶语相向。
鱼蒙干巴巴一笑,没有回话。
“去郡衙门!”
鱼禾又瞪了鱼蒙一眼,喊了一声。
一行人策马赶去了郡衙门。
鱼禾纵横交州,每到一地,几乎都有人亲迎。
唯有苍梧郡是个例外。
因为坐镇苍梧郡的是他那个牛脾气、好面子的便宜老子。
在汉人作主的朝代,可没有什么君臣高于父子的说法,也没有儿子当了皇帝,老子就给儿子下跪称奴才的事情发生。
在汉人作主的朝代,孝字大于君臣,父子自然也跟着高过君臣。
鱼禾只听说过光绪、宣统登基的时候,老子跪在儿子脚底下口称奴才的。
可没听说过刘邦登基以后,刘太公跪在地上口称奴才。
非但如此,刘太公向刘邦施礼,刘邦都不敢当。
鱼禾赶到郡衙门门口的时候,西山军的将校们齐齐赶到门口亲迎。
一些人还带着伤,单膝跪在门口向他施礼。
嘴里还喊着,未能去城门外十里处相迎,乃是死罪。
同时隐隐向鱼禾展示他们的伤势,暗示鱼禾应该赏赐他们。
鱼禾目光在那些带伤的家伙们身上扫了一圈,看他们的精气神,伤势应该早就养的差不多了。
故意带着伤势见他,明显是在装可怜。
至于未能去城门外十里处相迎,八成跟他们没关系。
肯定是他那个便宜老子没点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尔等皆是吾之忠勇,待到交州彻底攻克以后,我自然会妥善的赏赐尔等。”
鱼禾在看过了一众将校的伤势以后,安抚着说。
心里默默的给亡承点了个赞,亡承还真是高瞻远瞩,留下了一大批官田,让他能够赏赐给有功将士,他也不至于被这群厚着脸皮装可怜讨要好处的家伙们给难住。
同时,鱼禾也在心里宣判了这些家伙们以后的前程。
他们的前程尽了。
鱼禾不喜欢霸道的对待属下,也尽量的优待这每一个属下。
但不代表能容忍属下放肆的问自己讨要好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要。
鱼禾不能惯他们这么毛病,惯多了,以后就不好管了。
这些人明显是跟着鱼父时间长了,整日里听着鱼父抱怨鱼禾,心里就生出了怠慢,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什么样的人才能问上位者讨要好处?
那得是有大能耐、有大功劳、无人能够替代,且上位者希望看到你贪财多过贪权的人。
比如秦时的王翦、唐时的李靖、宋时的石守信、高怀德等人。
就眼前这些货色,比一些汉家的三流将校还不如,又有什么资格追求跟王翦、李靖、石守信等人同等待遇。
“卑职等人多谢太守厚赐!”
一众将校得到了鱼禾承诺,满面红光,喜色难掩,一个个大喊着施礼。
鱼禾笑着点点头,带着鱼蒙入了郡衙门。
衙门内有些空旷,仅有几个侍卫。
正堂内不见鱼父的踪影,倒是鱼禾的叔父鱼敖和巴山二人,守在正堂门口。
巴山见到鱼禾,喜出望外,大叫着扑向鱼禾。
“主公!”
巴山已经许久没见鱼禾了,所以看到鱼禾,特别激动特别亲切。
巴山扑到鱼禾面前,欢喜的施礼,“巴山见过主公!”
鱼禾打量了一番巴山,点着头笑道:“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不错不错。”
巴山憨厚的挠着头,道:“俺吃的好,睡的好,自然就壮了。”
说着,巴山突然向鱼禾比划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动作,邀功似的道:“俺的力气也跟着涨了。如今俺能提起两百斤的石锁,您之前给俺打造的棒子,拿着都轻了。
俺之前让人写信给彭三,让他给俺打造一个更重的棒子,可是他不搭理俺。
您回头可得说说他,顺便让他给俺打造一个趁手的棒子。”
鱼禾笑着道:“好好好,回头我就去信说说他。”
巴山郑重的点头,“他要是听话,您就让他再给俺打一身披挂,俺之前那一身披挂,已经穿不上了。”
鱼禾点着头应下了此事。
巴山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问他讨要一些趁手的兵甲,好为他们父子效力。
不参杂其他的功利心。
不像是他身后的那些人。
鱼禾应付完了巴山,看向了站在一边一脸苦涩的鱼敖,“叔父……”
鱼敖低了一下头,“卑职见过太守……”
鱼敖如今在鱼父手底下充任的是军中记事和侍卫头领的职务。
鱼禾想跟他论亲戚,他却跟鱼禾论职位。
鱼禾一脸无奈。
鱼氏三兄弟,鱼丰、鱼蒙、鱼敖,个顶个的倔脾气,认死理。
鱼禾也拿他们没脾气。
“我阿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