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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我再度沉默了。
陈家庄,我父亲的士族,或许,也可以说是我的士族。
但我对此士族,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还有仇恨。
他们是联合士族的头,在诸多事情中,百般针对我,无论是当初的陈婵、陈天炎,还是陈虚徒,他们都是想要我的命。
如果说天下士族中,我与王氏的仇恨最深,那么这陈家庄,必定是排在第二。
而就算不论我踏入修玄后,与他们发生的恩怨,这段时间的了解,我也大致弄清楚了一些前仇旧怨。
我的父亲当初是陈家庄的庄主,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陈家庄,生死不知。
同时,陈家庄抛弃了我,让我沦为弃子,更是对我,也对我父亲,恨之入骨。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愿意前往陈家庄的,对待陈家庄,我或许没有如同要灭了王氏那般刻骨铭心的杀意。
但我也不想陈家庄好过,他们来对少人对付我,我就杀多少人……
想着,我的心中,生出了诸多恨意。
“陈家庄对不起你,但有些事情,你是注定要去面对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告诉你,只有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这答案绝大部分在陈家庄。”
老道和声说道,语气略有叹息。
听此,我逐渐回神,寻找父亲,探寻他的事,是我从长白山入世后的重要目的。
老道说动了我,我道:“有机会,我会去的。”
“好,今日相谈,我们能如此平和的对话,有如此的相见,机会也不多了,小崽子……”
老道点头,言语意味深长,最后欲言又止。
刹那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伤感之情。
猛然,我想起了方才江南牧的话。
霍子寿元将至……
老道却突然哈哈大笑,说:“你个小东西,怎么要哭了?天下谁人的眼睛都能流马尿,唯独你不行,我的意思是,没啥事,我可不想来找你,你每次都能遇到大麻烦,我这人,又最怕麻烦,与其来找你,不如找几个漂亮技师,温柔肆意……嘿嘿。”
老道一席话,立刻让氛围全无。
“不与你啰嗦,你的朋友来了,我也该走了。”
老道接着看了眼不远处,沉声说道,而后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不过,当他走到一半时,老道回头看我,眼神是无尽的疲惫,与复杂至极的神情……
那瞬间,我面前的老道,又不是那个神秘无常,强悍无匹的霍子,恍若只是一个寻常的老头。
即将辞世,走到尽头的老人……
眨眼,老道的身影就不见了,留下我心念痛悲。
老黄的走,让我悲痛欲绝,我却早有预见。
可这老道……
或许有些太突然了。
“来来走走,人去人留,这就是大千世界啊……霍子老前辈,睿智如鬼,手眼如神,纵然寿元将至,他也是士族不朽之人。”
此刻,黄明走了过来,低声对我说道。
他许是想要安慰我。
我则平静的看了一眼他,没有情绪……
黄明讪笑一声:“陈启小友,当初是我做错事了,我只希望,在霍子老前辈的调解下,我们能够摒弃前嫌,如今我是废人一个,半本救苦度厄也归你所有,余生,我也只想平安度过,没有其余的想法了,希望你不要再跟我有敌意了。”
呵呵,余生只想要平安度过?
黄明这话,谁信?
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也没有理会黄明,因为很快,有两道身影出现从远处急匆匆而来。
“小启!”
“陈启!”
两道身影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神情紧张。
来者,正是林阅蛟以及陆明灯!
“我没事。”我对他们笑了笑后说道。
老道说的朋友,就是他们,而显然,老道都说了是我的朋友,那么他们必定不会再是之前贾斯丁弄出来的假人。
二者看见了黄明,则立刻警惕了起来。
黄明马上摆手说道:“二位、二位,不用紧张,如今我跟陈启小友,已经和好如初了,我身上的气机,也完全被废,没有任何威胁。”
他们看向我,我则点了点头,承认了黄明的话。
林阅蛟二人还是有些警惕,但也没有过多的将注意力放在黄明的身影,因为马上,他们看到了另外一位身影。
林苏荷睁开了美目,朝我们这边走来。
她神情淡漠,可看得出来,她这是在强自平静,她的眼底,神色复杂。
这是白天,如今的林苏荷,就是林苏荷,不是阴神玉女掌控的林苏荷。
“苏荷!”
率先开口,竟是林阅蛟。
“族长。”林苏荷对林阅蛟点了点头。
“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怎么叫我族长?我是你外公。”
林阅蛟先是佯装不悦,接着疑惑道:“之前你不是说你不便露面吗?喝退袁儒生以及陈虚徒后,你不是说要去闭关,怎么又出来了?”
“事出突然,出现了许多变故,苏荷不得不出面。”
林苏荷回应道。
而在此刻,我也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说:“族长,你之前说的族人,就是苏荷?”
林阅蛟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道:“苏荷如今手掌奇物,实力恐怖,有她的帮助,我才有几分底气。”
我之前一直忍着没问林苏荷的下落,之前我猜测,林苏荷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狮瀑布,就是因为那里有着林阅蛟的族人,不曾想,林阅蛟一直要寻找汇合的林氏族人就是她。
但很快,我便问:“也就是说,之前出现在袁儒生以及陈虚徒面前,喝退他们的人,就是你们?”
林阅蛟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茫然,显然没有弄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很快,林阅蛟回我说道:“是我们,可后来,我本欲立刻带着你们回到我林氏祖地,但上车后,我跟明灯发现,坐在一旁的你,不是你本人!在我反应过来后,你化作了烟雾,我们发现被人阴了,而后立刻原路返回,之后,又遇到了一位不知名的高人,指点了我们方向,我们这才找到了你。”
我立刻明白了,贾斯丁应该是在我们三人上车时,弄出的局。
之前,是我先上的车,贾斯丁先对我动手,而后再对林阅蛟动手。
意外,就出现在这里,我们三人准备要去林氏祖地时!
至于林阅蛟所说给他们指路的高人,毫无疑问,必定是老道无疑了。
而让我感到诧异的是,贾斯丁的手段竟诡异至此,骗了我不算,也让林阅蛟这神秘的林氏族长,也中了招数。
“我还正想要问呢,是何人弄的鬼,你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林阅蛟问我。
我沉吟了一会后,没有将贾斯丁说出来,而是说我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后来我遇到了袁儒生、陈虚徒、以及黄明,在一个高人,以及林苏荷的帮助下,顺利的解决了陈虚徒,喝退了袁儒生,又废了黄明。
其中的事情,我也没有说尽。
林阅蛟若有所思,倒是没有深问,只是说着苍天垂怜,属我运气好,接着便让我们尽快上路,还是先回到林氏族地再说,免得多生事端。
就这样,我、林阅蛟、陆明灯以及黄明,一同前往了林氏祖地。
还有林苏荷,她也跟我们同行,她原本是不想走,林阅蛟说去祖地看看,林苏荷最终同意了。
这一路上,我们无话,气氛有些古怪,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古怪的源头,不是多了一个黄明,而在于我跟林苏荷。
我与林苏荷之间,仿佛不再是无话不谈,真心相对,我们之间,仿佛生出了无数的隔阂。
当初轩辕生死门,她入死门,之前的天狮瀑布,她帮助王氏,对我动手,并且还是下死手。
这一切,都不是能够轻易化解,以及说清楚的……
我尽管很好奇,为什么当初林苏荷要帮助王氏,但我还是忍住没问。
活着就好……
大家没事就好……
这是眼下,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了。
此去林氏祖地不远,很快就到了。
是一座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祠堂,祠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皆是之前在嵩口古镇中,我所看到的林氏族人。
但如今再看他们,他们已不再像是三缺五弊的废人,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如狼似虎的精光!
林阅蛟安排了众人的住处,林氏祠堂的附近,还有不少林氏的宅子,众人得以安置。
林阅蛟说,赶路劳累,让大伙都先休息,一切事情,明日再议。
我让陆明灯盯紧了黄明,我也入屋休息了。
永泰八百缕气机湖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但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我盘算着,该如何与袁氏继续接触,又该如何对付联合士族,还有如何振兴林氏。
不仅是这些,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琢磨。
要想的事情太多,我也只是凡人,心神难免俱疲。
而或许,我自己都不清楚,不想去清楚,真正让我心神俱疲的事,其实不是这些……
咚咚——
夜晚,房门被敲响了。
我打开了门,却见站在外面的是林苏荷。
一时间,我内心活跃了起来,一路上的沉默,让我其实很难受。
但很快,我又瞬间冷静。
不对。
她不是林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