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病疫

暮水轻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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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不想开口,可皱了皱眉,到底是把整件事情和我说了。村子里原本不是这样的,一切的源头,全都在十七年前。

    老人家本来是一家两口,老伴病死了,剩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刚成年,小儿子三四来岁。而事情,就从老人家大儿子一锄头挖到一块石板开始。

    村子就这么大,村里的人都喜欢在屋前屋外种种东西,所以每家每户之间都隔的很远,互不打扰。

    只不过,谁都想自己门前的位置宽敞些,就不断地往前扩地钟菜。只要圈起来了,那就是自己家的地方了……

    老人大儿子挖出那块石板,一截儿在他们家,另一头伸到隔壁家去了。

    这事肯定得找人家商量一下,把东西挖出来种菜啊,这一挖,就挖出事来了。

    石板揭起来,底下就是一个又大又深的窟窿,村里的人往里瞧了一眼,有人就说,莫不是整个村子底下都是空的吧?这下大家都开始慌了,有人就说,要么吊着人下去瞧瞧,这窟窿能不能填了?

    下去的,就是老人家的大儿子,老人和六七个村里的年轻人拽着绳子。放到差不多五六米的井绳还没见底!

    老人有些慌,让儿子不管下面有什么都先上来,可是朝着洞里喊,却没回音。

    大家伙连忙拽绳子,想把人先拽上来,这一拉,手下就是一松……绳子下面坠着的人,好似就这么空了。

    老人就在最前边,手下一松,他差点就跟着扑到洞里,却被人拽住了。绳子收上来,结果发现绳子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好似是老人儿子自己解了绳子一般……

    可人就这么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老人连忙说要自己下去。村里的人劝了劝,劝不住他,就把他又绑绳子上放了下去。

    老人拍了拍怀里的小姑娘,开口道:“这孩子……就是在底下找到的,那个时候昏迷不醒着。”

    村里的人看着老人儿子下去不见了,老人下去,抱出来个小姑娘,都是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时候,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把那块石板洗出来了,上面写的好像是墓志铭一类的东西。

    有学问的老人看了一眼,连蒙带猜,说写着这墓里埋的是个大将军,带着皇帝给的赏赐修的墓。

    底下原来是个古墓,这下村子里的人炸开了……

    既然是古墓,那不是大把的陪葬品?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伙人拿着铲子就把墓掘开了,露出了墓道,风风火火的就往里涌。

    出来的时候,大把的抓着铜钱,搬运着各种铜器玉器。一下子,村子里遍地都是出土的东西,金银玉之类的东西大把大把的用衣服兜。

    说到这里,老人的面上却不见喜悦,而是愁容满面,甚至还有些惊恐瑟缩在眼底掠过。

    老人那个时候没心思和那些人一起搬弄古董,他大儿子丢了,这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深呼吸了一口气,老人继续说,又过了几日,村子里有人开始生病,刚开始就是咳嗽,大半夜村子里有好几户人家通宵点着灯。

    因为病的都是孩子,一开始是咳,后半夜就开始烧的厉害。

    村里的医生,从这家出来,就往那家跑。

    开了退烧的药,然而却没什么作用,还是烧的厉害。

    老人的小儿子和这小姑娘也病了,一样的症状。村子里的人就说,是不是犯了疫病了,要请县里的医生来一趟……

    然而,村子里的人不肯,这时候,村子里四处都是挖出来的坑,每家每户家里都堆着一堆土物。要是外面来了人,看出来他们掘了墓,有人说,这是要没收坐牢的!

    不愿意请人进村子,那自然是要带着孩子出去看病啊。只不过村里那些丧心病狂的,硬是不让人出村,说不过是感冒发烧,热水滚一圈,被子捂一捂就好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咳嗽是没了……村子里开始死人,发烧的几个孩子,不是死了,就是被烧成了傻子。

    村子里那些死了孩子的父母,终于忍不住了,都说是那些人丧尽天良掘人家的墓,才惹来报应,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可他们自己也挖……

    有几家孩子侥幸活下来的,把屋子里的土物全都小心翼翼放了回去,埋上。这么做的,差不多有二三十户人家。

    老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嗫喏了一下唇角,而后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儿子也病死了,一个簸箕就抖到土坑里,一起埋了,连棺材都用不上。小姑娘活下来了,只不过烧坏了脑子,那段时间,几乎是老人全部的依靠。

    那时候,整个村子里都笼着一层丧气,直到村里来了两个土夫子,也就是盗墓的。

    一个四十多岁,黑长褂,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搓着拇指上的一个大黑扳指的男人,带着一个老头儿来的。

    他们来了村子里,就说要收挖出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本就不好出手,能换成现钱自然最好……村子里的人动了心思,就请了他们进门,让他们挑,一件三角钱。

    我张了张口,有些讶异,那么便宜?

    这价钱是低了,只不过架不住东西多,那些陶罐子之类的,大家都觉得不值钱,也就低价给了。还有些金银玉器价格贵些,却也都出手了。

    更何况,很多人觉着这东西不干净……留着也是祸害。

    可东西都给出去了,事情还是没完,村子里接着死人,这一次,是村子里的老人。也是咳嗽,这一次……大家好似是认准了这是什么疫病,把那些发病的老人全都聚了起来。推到了挖出来的土坑墓坑里,点了一把火……

    屋子里几乎没有光线,桌子上一直都摆着一盏煤油盏烧着。

    老人抬了抬头,煤油盏的火光就倒映在他瞳孔里,就好像透过那双眼睛,我看到了那一把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