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头七

暮水轻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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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人都……”

    那些生病的老人,他们的亲人,都同意这种散绝人寰的法子,来灭绝什么疫症?

    我的不可思议,倒映在老人的眼里,却是淡淡的苦意:“那个时候,到县里走上一趟,花费可不小。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去,有大半是自己自愿……不愿意成为家里人的拖累。”

    “这一遭过后,就没再死人了?”

    老人摇了摇头,视线却是落到了陈梵身上,语气略微有些发颤:“你和……那位,有关吧?”

    陈梵喝着茶,点了点头。

    我有些看不懂村长和陈梵两个人的哑谜,村长也没让我猜的意思,起身,颤巍巍的挪步子。

    我知道老人久坐起身腿脚就会不麻利,也跟着起身扶了村长一把,他却是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什么。

    我讶异,却没展露出来,把东西揣到了口袋里。

    扶着村长到靠墙的橱柜,我看着他抱出了一卷硬黄纸,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直接撕了一长条纸,在桌子上一搓,卷成了成人小臂粗细的一个纸卷。

    用白线把纸筒一捆,村长就这么握着这一截纸卷坐下,有些愣神的长叹了一声,看着我,“你刚刚问,在那些得了病的老人死后的事情。”

    我没吭声。

    “村子里还是在死人。”村长直接说道,“只不过那两个土夫子是有本事的,黑长褂那人教给我一个本事,做纸人,抬黑棺,一面给纸人做婚,一面给空棺做丧。”

    棺材里是空的?我有些讶异,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陈梵看着我。

    “没什么。”我自然不会和他说小玉的事情,转移开话茬,“为什么要做假喜事和假丧事?”

    陈梵的手捏着茶碗,翘着二郎腿,在又暗又矮的泥巴屋子里,硬是坐出了在大宅院里的感觉,他接了一句:“我之前不是说了?这墓里是空的,这里头是有讲究的。”

    他笃笃的敲着桌子,极有节奏:“在我们这一行里头,整个墓修完,人抬进去,墓门一闭,就是一个完整的“字”。这个字,永远都会是个好念想,而我们脚下这个墓,是一个没写完的字。打个比方,口里进十,是个田字,口里进人,就是个囚字了。村民把墓门开了,把人放进去,就是犯了忌讳了,怕是填了一个凶字。”

    陈梵把空了的茶碗放下,顿了顿,说道:“这忌讳要破,也不麻烦,打扰的人死绝了。或是……找替罪。”

    替罪?

    陈梵指了指屋子里那扇,之前我进去过的,堆满了纸人的屋子,说道:“这些纸人就是替罪。”

    或许是看着我还不明白,陈梵举了一个例子:“你知道祭河神吧?把选出来的人当做祭品,放在会沉的筏子上,送到水里头去。现在有的地方也祭,只不过祭品没用人了,用其他的替代。这里也差不多,那口空棺是墓里拖出来的,纸人就是祭品。”

    这一回我听懂了,然而十多年过去了,还在祭?有用吗?

    陈梵笑而不语看着村长,眼中透着阴冷,而后又把视线落在婉婉身上。村长也在看着婉婉,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老人看着陈梵,眼里透着些许哀求:“村里的人……”

    “该死的都死绝了,老头你还想怎么?”陈梵的眼里透着嘲讽。

    村长没接话了,说了婉婉的事情。

    就和陈梵说的一样,纸人做祭,可以压一压。但是破了墓的那个人,一定要找出来,那个人必须死。村里的人,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村长的大儿子。

    只不过人掉下去以后就再没上来,找不着人,不知死活,也没法子。

    这凶煞破不掉,就这么拖着,可村长是缓过神来了的,他身边那个小女孩……才是一直在底下,破了墓的那个人。

    只不过,村长冷眼看着村里的人自私自利,不肯让人到县里请医,又不让人出去,害死了他的小儿子,烧死村里的老人……转头又想把自己的大儿子找出来杀了!

    他怎么肯,把身边这个唯一的,已经被他当做亲人的小女孩交出去?

    就这么僵到第七天,村子里大半的人都病了,村长天人交战,最后把小女孩祭出去了……

    可第二天,村子里得病的人,还是都死了。

    让老人胆颤的是,小女孩,也回来了。

    她就和没事人一样,只不过脑子还是坏的,而且有时候还会忽然发病……一开始,老人把小女孩被鬼附身的反应,当做是发癫狂症了。

    老人把村子里的人都埋了,他本想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女孩离开,可她却不愿走。

    村子里只剩下老人一个人,他日日懊悔。

    直到有一日,村子里的人一个个回来了……

    就在一个月夜,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刚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尸体,摇晃着,僵直着,走回了自己家的床上躺下。

    村长说,他就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幕。那个时候,他几乎是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屋子里躲,关上门,从窗子里看那些村民一个个回来。

    “头七?”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他们,是真的回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

    陈梵瞥了我一眼,我反应过来,头七是回魂,可从没听说过回活死人的。

    那现在村子里那些人……

    我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生魂不得转世,又被封回肉体里了,所以村子里的房子才要半截埋在地下,做出棺材的样子。”陈梵开口,皱着眉,想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还有什么疑惑未解。

    我不明白的就更多了,看了陈梵一眼,却是把视线转到老人身上。

    相较于村长和陈梵的关系,我更担心几个人的安危,开口道:“村长,你认识两个人么?一个叫赵毅,另一个叫李贺,他们是村子里的人么?”

    听着我的话,村长略微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好似在努力的回想。

    村子里的人不多,我看着村长没有第一时间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两个人不是村子里的人,只是听到一点儿风声骗着几个女生来历险的,那他们大概会安全很多。